人物
时段
朝代
“莫叔光” 相关资源
诗文库 正文
曾温伯邢德允1202年4月 南宋 · 陆游
七言律诗 押文韵 创作地点:浙江省绍兴市越城区
发似秋芜不受耘,茶山曾许与斯文。
回思岁月一甲子(自注:游获从文清公时,距今六十年。),尚记门墙三沐熏。
卷里圣贤能觌面,人间富贵实浮云。
二君才气俱超绝,岂待衰翁诵所闻。
学士添员御笔回奏淳熙十六年正月 南宋 · 周必大
 出处:全宋文卷五○七二、《奉诏录》卷七 创作地点:浙江省杭州市
王蔺词采隽拔,曾掌外制
葛邲文词稳审,曾兼权直
右二人但恐资历已高。
尤袤学问该洽,文字敏赡。
虽见今独掌外制,然郑侨早晚言还,既行上三房,则下房文字甚少,曾有旨兼直。
自谦避,众谓宜在此选。
倪思见任著作郎,曾中词科,文词稳当,可备翰林权直之选。
莫叔光见任著作佐郎,亦中词科,性甚循谨。
此外惟有陆游大段该博,尤知本朝典故,词章实为独步。
并乞睿照。
显谟阁学士特赠光禄大夫倪公墓志铭端平三年 南宋 · 魏了翁
 出处:全宋文卷七一二七、《鹤山先生大全文集》卷八五、《宋忠定赵周王别录》卷一、《南宋文录录》卷二三、乾隆《浙江通志》卷四二
开禧二年秋了翁馆职论事忤韩侂胄,补外。
吴兴倪公召为礼部侍郎,兼直学士院,公上疏辞曰:「臣乃者尝为御史徐楠所劾,言而是,臣不当召;
臣而可用,不当留」。
廷论伟之。
于是申诏趣发,以九月入见,首言今宗祀孔迩,乞用皇祐故事,以光宗参侑,尽尊祖严父之礼。
次言修君德,求直言,用正人,行公道,明赏罚。
三言近岁士大夫寡廉鲜耻,列拜于势要之门,甚者匍匐门屏,穿窦而入,门生弟子施于执经受业者,今无往而不称,且加以恩府、恩使、恩父之目,谀文丰赂,又在所不论也。
上虽优容,而侂胄得之大怒。
其间所谓「恩父」者,乃指毛自知之于苏师旦也。
时谒侂胄者率鞠躬歛容,公视之亡如,且曰:「人言公有骑虎之势,非也,此李林甫、杨国忠晚节耳。
若进退裕如,必以诸葛武侯、先忠献王为法」。
侂胄愕然,明日谓参知政事李壁曰:「子尝言倪正父之为人,今始至即立异」。
李曰:「配帝之议,谓前之礼官者不知及此,则亦以仆为不然矣」。
遂上疏争辩。
了翁时自馆职请外,谓李曰:「执政与从官争辩,未问理之曲直,从官必不胜,是执政逐之也」。
李三疏而止。
自知之父宪为监察御史,劾公罢,予与公偕至国门外,数款语,气劲而词直,心窃壮之。
金陵,与永嘉叶正则从容道前事,因谂叶曰:「颇闻倪公不见知于周益公,又忤赵丞相,今又大忤于韩。
且韩与周、赵诸贤人品不相侔也,今日之忤是,则前日之忤非」。
叶曰:「善哉,子之问也!
虽然,皆是也。
周公为相,公无所附丽,事赵公又不合,朱公入朝,士倾心归之,公见之如他日,人始谓其不然。
周公罢相,赵公执政,朱公说书崇政殿,公当制诏,称奖优厚,人已异之。
庆元元年五月,公自温陵召归,侂胄方排拫异己,意图节钺,以公非赵党,且尝与陈君举、章茂献不咸,将使再掌内命,先遣弟仰胄从容伺公意,公赩然曰:『上初即位,当惟贤是用,以消朋党之祸,不当问其何学也』。
既而刘德秀又榜公,公正色叱之曰:『从赵公者皆一时之杰,吾犹不肯轻附,尚尔之从邪』!
侂胄知公意乡不回,乃以节度使制属傅伯寿,俟答诏既毕,然后公直学士院
至是人始知公之心,盖不苟于随者」。
予闻叶公之言,瞿然兴敬
明年十一月侂胄既殛,公复进用,以连拄史弥远不得久居中,出公镇江府,改福州
治事踰月,见弥远右相制,叹曰:「昔董贤大司马,册文有『允执其中』一言,萧咸以为之文,长老见之,莫不心惧。
今制词所引『昆命元龟』,此舜禹揖逊语也,天下有如萧咸者,读之不大骇乎」!
乃上书请贴改麻制,上付词臣陈晦条具。
弥远惧,拟殿中侍御史,于是劾公轻侮朝廷,落职镌二秩罢。
予时以君命召,辞不行,闻公之风而窃高之。
人之称苏文忠者,谓其在熙、丰不容于熙、丰,在元祐不容于元祐,在绍圣见黜于绍圣。
呜呼,如吾倪公,其无愧于此矣!
圣人明《随》之义,如六二「系小子,失丈夫」,其象曰「弗兼与也」。
盖既附小人,必失君子,其是非至易决也。
六三「系丈夫,失小子」,可谓得所随矣,而圣人犹戒之曰「利居正」,则虽亲附君子,亦不可以苟随也。
此较之六二,其失已难知矣,若九五之「孚于嘉」,则所信者皆嘉善矣,而圣人曰「孚于嘉吉,位正中也」,而先儒程子曰「随以得中为善」,乃知随小人者固不足论,而随君子者亦贵乎居正得中。
如倪公者,其真有得于《随》之三五乎!
端平三年,予召为春官,公之子祖常过予言曰:「我先公以□□□年□月□□日葬于某县□□乡□□山,今十有□年矣,而墓道之铭未立。
子也吾先公所畏也,敢以请于子」。
予与之道前事,祖常慨然曰:「蒋起居重珍尝状吾先公之行,亦犹是矣」。
明日再拜,以徵前诺,乃为约良贵之文而叙之曰:公讳思,正甫字也,湖州归安县人,湖今为安吉
曾祖豫。
祖湜,赠承事郎
(犯秀安僖正讳)承议郎,行太常寺主簿,后赠少师
从横浦先生张公九成游,举某年进士
少师第三子也,器质凝重,少师深爱之。
乾道二年进士第,授遂安军节度掌书记
丁少师忧,再调筠州军事判官,明谨据正,不为苟从。
庐陵冤狱,为刑狱使者辛弃疾所知,自后旁郡疑狱率从公决。
淳熙五年,中博学宏词科
七年,除国子正
八年闰月,迁太学博士
六月,丁王夫人忧。
服阕,再入太学,阅七月迁太常博士
寻召试馆职,除校书郎,兼魏惠宪王小学教授,进秘书郎
十三年秋大旱,公封事累数千言,主于罢苛歛,察冤狱,且请别诏中外士大夫皆得有言,避殿减膳,明示畏天之实,且请时召大臣讲论治道,拱默充位者斥之。
言台臣职事官以言补外,所宜昭示好言之实以释人心之疑。
逻者尝以仓库事上闻,虽颇得实,然百吏各有统察,监司台谏皆耳目也,焉用此辈为。
上皆是公言,立见施行。
初,孝宗锐意规恢,迎合者往往至大官,言多不验,久亦厌之,更用谨嘿之士。
公对延和殿,言往时虚诞,今者软美,胥失之。
上顾谓公曰:「卿奇才,论事详当可行」。
翌日,谕左相王淮曰:「倪敷奏可嘉,朕欲擢为二史」。
宰相以未有阙对,乃超迁著作郎,公之自结主知始此。
十六年正月,上问丞相曰:「学士院阙人,谁可者」?
周文忠公进拟数人,公与其一,然陆游,上特以命公。
公以内制不可兼名表,因尽辞兼官。
内直召见,公言旌廉吏以律贪,广集议以审令。
光宗即位,公言:「光尧揖逊,父子无间言,今陛下承迎,尤当过之」。
又请日引职事官轮对,如寿皇初政。
除权侍立修注官,直前言事,以虏雏新立为忧,且请增置谏员,又请召将帅访问,以知其才否,皆见纳用。
五月,迁将作少监,兼权直学士院
公言速进寿皇《圣政》,按为成规。
又言覃恩赏格之滥。
七月,除将作监,兼权中书舍人
言皇太子府翊善宜用老儒,上以命黄裳
八月,论吴瑊不可为兵部,诏改知广德军
未几,上侍重华宫入辞,孝宗问上:「倪今何官」?
上曰:「权中书舍人」。
孝宗曰:「犹为权邪」?
十月,除中书舍人,仍兼直学士院,兼实录同修撰
时《会计录》成,凡锡赉皆三分减一,重明节,特诏伶人依旧,公言不可。
吴琰知衢州,公又言之。
绍熙二年,兼侍讲
其春以大雪震电求言,公谓大臣苟且,给谏缄默,讲读官阙员,节钺遥刺轻滥,内廷好赐无节,燕饮亵溺,版曹州县迫急,商农愁叹,《会计录》条具镌减未十一,而群言未已,无名之赋久议而未蠲,疆埸之备不修,缓急必误事。
初,孝宗户部经费之馀财于三省置封桩库以待军用,至绍熙移用始频。
会有诏发缗十五万入内帑以备犒军,公谓实给他费,请毋发。
且曰往岁所入约四百六十四万缗,而所出之馀不及二万,非痛加撙节则封桩自此无储。
遂定议犒军岁以四十万缗为额,由是费用稍有节矣。
上尝语公边事,公曰:「若史院《乱华编》载海上之盟与北狩等事,陛下岂容不观」?
上命经筵取索。
韦璞以后侄孙为焕章阁待制,公引马季良、孟忠厚故事及建炎诏书「后族勿任侍从」以争之,坐改观察使
谏臣论吴端不当除带御器械给事中缴孙珰观察使,上遣使谕给谏。
侍御史刘文节公光祖争之,上怒,左迁刘太府少卿,中外沸腾。
上谓外府之除乃以省闱拆号差讹,不因论事,公言迁除之命不在自劾之时,而在论事之日,终无以释天下之疑。
刘公请外,亦报罢。
祖宗旧法,凡遥郡至观察使乃落阶官,转正任防禦
谯熙载以潜邸旧恩,自遥郡观察使径除正任,中书舍人莫叔光三疏,不报。
熙载辞免,上令学士院降诏,公封还词头,卒如旧法。
左司谏邓驲以论潘景圭结近倖袁、李蔚宗,迁将作监,公力陈不可。
上批「匠监之长,乃是超擢」,公争之益力。
又言姜特立诸人恃恩干请,上为出特立浙东副总管
明年景圭湖州,卒缴罢之。
王士廉以皇后之姊之夫请佃平江府官田,以内小臣杨爱卿、袁宣谕漕臣,公言:「此自陛下出批中宫邪,是乃斜封墨敕之渐」。
秘书监杨万里求去,以直龙图阁转运江东,公留行不报。
六月,除礼部侍郎
先是,黄贵妃薨,上忽忽不乐,乘舆过重华宫,已驾复辍。
冬至日晏,不视朝,中外莫敢谏。
公四疏开陈,会上召嘉王,公言:「寿皇之欲见陛下,亦犹陛下之于嘉王也」。
上为动容。
宫闱颇与外事,公因进讲「姜氏会齐侯于泺」,极论家之不齐,至于阴阳易位,甚则离间父子,汉吕氏、唐武韦几至乱亡,不特一鲁庄公也。
胡晋臣、尤袤、夏执中卒,上不以为信,公因鲁僖公十六年大夫卒恳恳言之,且曰:「陛下大抵因疑致疾,疑愈深疾愈甚,遂使父子之间、中外之事有不能合理者」。
上竦然。
四年正月,兼权吏部侍郎
公以饮酒过度为谏,上喜曰:「卿能尽言如此」。
是时留丞相请罢政,待放于范村,久不获命。
廷臣谓上欲专相公邲,陈起居赞章司谏击之。
公于郡人,实未尝附丽,而陈疑之,谋于执政,命公为金国贺正使以间之。
明日待次重华宫,语与陈忤,公请纳敕,更选他使。
会报金虏郑王允蹈叛于河南,谋劫使者,公嫌于辞难,遂行。
因言:「陛下屡愆问安之期,中国犹知有疾也,脱虏酋以为问,臣将何辞」?
上悟曰:「旦夕便当过宫」。
公尝援仁宗故事,请书《孝经》四章与《无逸》并寘左右,至是章司谏劾公以虏事胁君,以《孝经》讥讪,不报。
公出关待命,上不得已畀以近郡,差知绍兴府主管浙东路安抚,令朝辞之任。
未行,六月孝宗升遐,宁考受内禅,改婺州,辞不行。
七月提举江州太平兴国宫。
会求言,公条十二事:曰兢畏,曰敬天,曰法祖宗,曰奉先,曰安亲,曰正心,曰勤政,曰任外庭,曰亲君子,曰纳谏,曰节用,曰谨终。
起知泉州,未上。
庆元元年五月,召为吏部侍右侍郎
二年,知贡举
监察御史姚愈侂胄风指,文致试闱事劾公,出知太平州
新学校,修社稷,坯城郭,缮器械,练卒伍,浚河渠,造桥梁,葺候馆,立养济院,百废具修,民不知役。
邦交之馈以掩骼埋胔,嫁贫女之失时者。
刘德秀劾公,嘉泰元年提举兴国宫。
俄差知泉州,以所治当涂者治之。
丞相始知公有政,以用公不尽为叹。
李澄德清朱钦则俱求荐于公,公不从,后以韩婿骤用,钦则监察御史,朱遂劾公罢郡。
侂胄久执国柄,稍弃前怨以收士望,于是彭子寿、曾无逸复官,林和叔宫观徐子宜放自便,吕子约量移,公提举玉隆万寿宫,皆三年七月也。
四年,知建宁府,察官徐楠劾免公。
数月,进殿中,又言公纵己害民,再削一秩。
开禧二年,又奉兴国宫祠
其秋入春官,直禁林,仅十馀日复食兴国之禄,盖至是已五奉宫祠矣。
明年十一月侂胄诛,召为兵部尚书,兼侍读
入见便殿,请遵用故事,命东宫参决政事,以杜权臣之专,不时宣引宰执及别创直庐,令词臣候对,以备批旨,谕大臣以容受直言,饬朝列以砥厉名节。
嘉定元年,兼修国史,兼实录院修撰,知贡举
三月给事中许奕使虏,公暂摄其事,内侍李枢、符、李益、徐考叔久窜得归,公执不行。
盖是时斥宦寺之党韩者,甘炳再图知省而惧不获,使其子宗茂首以四珰尝外庭,闻公之风而寝。
公又言辛弃疾迎合开边,请追削爵秩,夺从官恤典;
陈自强罪侔侂胄,不可异罚,乞用丁谓、王黼故事远窜,簿录其家。
皇子薨,赠太师尚书令公言子为父师,名不正,宜改赠极品。
史弥远枢庭,将以兄弥宁为春坊,公持不可。
娄机代公为给事,卒予之。
公尝曰阳城脱不遇裴埏龄为相,终无以自白,故在琐闼一百六日,虽小事必言。
五月,进礼部尚书
许奕使还,中书议表贺,二府将以和戎迁秩,公曰:「澶渊之役,捷而班师,天子下诏罪己,中书密院待罪,今屈己盟戎,奚以贺为」?
乃止。
飞蝗蔽天,公言不可诿之用兵遗孽,宜修君德,惩权臣,弭盗贼,察奸贪,以求弭灾之实。
弥远以枢廷造命除从官,宰相钱公象祖数请去,公请勿偏委任,寻又言咨访宰执不可独召一人。
上曰:「前日赵彦逾亦如卿说」。
弥远衔之。
章良能将除御史中丞,公进《台谏论》三篇,上以付中书,章见之滋不悦。
七月,公请禁绝苞苴,又请察小人之交缔,遂力请外补。
上谕留再三,公曰:「侂胄以台谏为私人,今章良能未除中司前一日,亦以小舆见弥远矣。
侂胄盗权擅国,专行执奏,所称圣旨,类杂己,今弥远亦独班奏事矣。
侂胄未败,犹望旧人,今旧人出矣,而拯救无术,臣恐宗社之不堪再坏也」。
越二日,除宝谟阁学士镇江府
未上,改福州
治事踰月,又以贴麻镌免。
二年,陈晦黜,复公元官,奉玉隆祠。
五年瑞庆节,虏乱不能遣使,公陈备边十事,虏亡则鞑靼之强我独当之。
执政不乐曰:「倪公尚云云,以阶太中大夫耳」。
未几,御史石宗万论公,降二官,永置閒散。
八年,复元奉祀
于是公年七十矣,连疏请老,不听。
十一年,除华文阁学士提举嵩山崇福宫
又请老,不听。
公尝言从臣自休致外,皆不可陈乞,故自玉隆祠满不复请,十年间亦未尝乞磨勘
至是吏部检举,转通议大夫
十二年宗祀明堂,进爵国伯,又请老,不听。
十三年十月,以病乞骸骨,不允。
再请未报,屏医却药,自志其墓,命诸孤丧事从简。
诏特转一官,进职四等,以通奉大夫显谟阁学士归安县开国伯食邑八百户致仕。
是月丙子卒,享年七十有四。
其孤上公所定遗奏,犹乞收爵禄赏罚之八柄,张礼义廉耻之四维,闻者感涕。
特赠光禄大夫
后诸子升朝,该累恩进少保
上亲政之明年,诏有司谥公文节
淑人沈氏,吏部尚书虚中之女,赠福国夫人,先十一年卒。
男六人:祖仁朝奉大夫、前通判南剑州
祖义,朝奉大夫、前充江南西路安抚司主管机宜文字
祖礼宣教郎、知抚州金溪县事;
祖智承直郎、前监行在赡军激赏西酒库;
祖信,承议郎、新通判袁州
公薨后相继卒。
祖常,通直郎、监行在都进奏院
祖礼以后兄知建平县愿,祖智以后弟承务郎惠。
女子子二人,宣教郎沈铎、免解进士周侗。
孙男四人:兴公、承公,皆将仕郎,馀二人尚幼。
孙女壹人,许将仕郎徐椿年
公少孤,事继母以孝闻。
仕五十年,官二品,而奉身清约如一日。
先世田宅以推诸兄弟,卜室城东之月河。
归自当涂,始辟小圃,以「逍遥」名亭,作屋三间,扁曰「齐斋」,左图右史,朝吟夕讽。
尝语诸子:「吾生平素慕乐天」。
乐天直道屡黜,而于牛、李之党终无所附,居数郡有实德在民,晚岁委命无求,与公出处相似。
乐天未七十已苦风痹,公晚而益强。
善乎良贵之言曰:「方柄臣初相,震赫中外,公独折其角而夺之气。
末流之弊,至于避柄臣名讳,以诏为诰,以照为證,以远为邈,登之朝廷文书,无所忌惮,纲常倒植,所不忍闻,而在廷莫敢言其非,至此而后知为曲突徙薪之功也」。
又曰:「国朝最重台谏,所以彻壅蔽而强主威也。
弥远把握言路,输款而后除,纳稿而后奏,目谕意嗾,剪伐忠良,浊乱海内者二十有六年。
观公《台谏论》之作,可谓知祸本矣」。
又曰:「淳熙之不变于庆元党祸者鲜矣,再坏之开禧,三坏之嘉定,公刚方质直,不尚苟同。
以周、赵之犹不肯微受尔汝,则其奴视权孽固宜」。
呜呼!
予早闻叶公之言,今又获观良贵之状,公之纯忠表里、全节始终,烂乎简策,予无所措词矣。
所著《齐斋甲稿》二十卷、《乙稿》十五卷、《兼山小集》三十卷、《兼山四六集》十卷、《词科旧稿》五卷、《翰林前稿》二十卷、《后稿》二卷、《翰林奏章》一卷、《掖垣词章》二十卷、《缴论》四卷、《银台章奏》五卷、《南宫集》一卷、《奏议》二十六卷、《历官表奏》十卷《、承明集》四十卷、《丙寅录》一卷、《更化奏对录》一卷、《台谏论》二卷、《昆命元龟说》一卷、《北征录》七卷、《合宫严父书》五卷、《南征南辕诗》二卷、论著三十卷、《近体乐府》二卷《、些章》二卷、《易章》三十卷、《易说》二卷、《中庸集义》、《大学解、》辩颜子、子思子、续曾子各一卷、《论语义證》二十卷、《孟子问答》十二卷、《老子原旨遗事》六卷、《刀笔集》十五卷、《家传》六卷、《经锄杂志》十卷、《马班异辞》三十五卷、《马史删改古书异辞》十二卷,藏于家。
铭曰:
放于利,不有厥躬,视人作辍,随俗介通。
文节公,怀诚秉忠。
相维周、赵,且不苟同;
况于韩、史,尚肯尔从?
嶷立孤耸,如千丈
无依而立,无托而容。
虽隮台省,而不久中。
八为郡守,八领祠宫。
位既弗称,用亦罔终。
彼滥贵者,浮云飘风。
公之大节,吴嵩比崇。
史官博士,策名诔功。
我铭申之,勒荣丘封。
张忠献公刘通判仲谦应办光尧车驾劳军杂务专行历 南宋 · 杨万里
 出处:全宋文卷五三二五
士之才不才,惟遇变乃见。
变在应,应在速,速在暇。
应变而速,应速而暇,近世如仲谦亦鲜乎哉。
大臣任天下大事而幕下无人才,信不可欤!
按:《诚斋集》卷一○○,影印文渊阁四库全书本。
龙湖遗藁序庆元四年十月1198年10月 南宋 · 杨万里
 出处:全宋文卷五三二二、《诚斋集》卷八二 创作地点:江西省吉安市吉水县
予尝观本朝登科记,自建隆以放于今日,其中甲科在前列十数人者,其不至于公卿者不加多也。
姑无望其至于公卿也,其不至于台阁者,又不加多也。
姑无望其至于台阁也,其不至于部刺史二千石者又不加多也。
不以其遴之艰,故揠之峻欤?
吾友衡阳段昌世,字季成,以达学儒先起草莱,奉淳熙乙未大对,有卓诡切至之忠言当圣心者,擢第在甲科之四,不宁唯十人之前而已,不曰遴之之艰欤?
然同年生其前乎季成二三人者,或持钧枢,或掌丝纶,而季成独不幸蚤世,终官于水衡都官而止耳。
哀哉季成
天之生斯人也,其无意耶?
而才且贤,谓无意不可也。
其有意耶?
而不位且不幸,谓有意不可也。
岂其前之不可者天,而后之不可者非天耶?
抑前之不可者非天,而后之不可者天耶?
抑亦前后之两不可者皆天,或皆非天耶?
哀哉季成
哀哉季成
季成既没,其子光朝诠次其诗文得十四卷,曰《龙湖遗藁》。
予尝与季成同朝且同官,又尝唱和诗卷。
其诗清婉而其文清润,读其集见其人,了了在目中也,而其人亡久矣。
其人亡,其文存,其人岂真亡也夫!
可辍卷而永慨也夫。
庆元戊午十月晦诚斋野客杨万里序。
张钦夫介轩1162年 南宋 · 杨万里
 出处:全宋文卷五三二四、《诚斋集》卷九八 创作地点:湖南省永州市零陵区
钦夫文清于气而味永,吾见之多矣,而犹恨其少,读此铭诗,欣然殊慰人也。
君子之于水木竹石,爱之与众人岂异也!
众人之爱水木竹石也,爱水木竹石而已矣;
钦夫爱唐氏之石而得乎介,又以其得而施及于唐氏,则其爱也水木竹石而已乎?
有来观者,其爱与钦夫同不同,未可知也。
一笑而书其后。
所以一笑者,予欲书而忘其书也。
绍兴壬午庐陵杨万里跋。
刘隐君墓志铭1202年 南宋 · 杨万里
 出处:全宋文卷五三七六 创作地点:江西省吉安市吉水县
安福县北门四十里所,曰东江之刘者,儒家者流也。
予所识者曰尧柬暨其子子柬、子方,曰立道,曰仲谦暨其子希韩、希仁。
盖予与尧京父子同登泸溪先生王公之门,而立道、仲谦又与予同僚于赣也。
君季龄无一日之雅,然亦闻其贤。
予犹子寿森手携族弟梦信所状季龄之行来求予铭,予惊唶曰:「季龄未老,何至于斯」!
曰「年五十又一」。
「何时」?
曰「嘉泰壬戌九月五日」。
嗟乎!
予年八十有六,而阅诸刘在亡者九五世矣。
信矣,人寿几何也耶!
则论次而笔之。
君讳庭老,季龄其字也。
其先出汉长沙定王发
在唐曰景,居高安,徙东江。
景十二世曰曼,于君为曾大父。
彦章,于君为大父。
曰江,于君为考。
此君之系世也。
安福之名儒故桂阳县欧阳彦文、今通直郎仲弼者,此君之外舅且师范也。
其初从彦文、仲弼讲习切磋,学进进而文增增,朝异而夕不同。
每一文出,二公必称焉,谓同学子皆当避君三舍。
及贾于有司,辄不雠。
年四十即归隐,曰:「此岂古人为己之学耶」!
署其堂曰「养浩」。
尚书谢公书之,且记焉。
杜门取故书读之,源乎六艺以钩其沈,派乎诸子以溯其流,泳乎迁固晋唐之史以傅其澜,厉揭乎韩柳欧苏之文以演迤其畔崖,此君之文学也。
武经郎高某夫妇侨死于里中老子之宫,未葬,其子器之如武昌谒亲故,又侨死于涂。
器之有子尚幼,有女兄新寡,无子,挈一孤女以依其弟,至是无所于归。
君葬其三丧,教育其子而廪其家,以族子娶其甥而迎其妻母。
岁大侵,细民弃婴儿于野数百,君为粥以食之,至西成,以归其父母。
二氓相仇,甲欲潜兵其乙,君呼来前,折其不直者,俾谢其直者,释然解去。
庆元五年秋,邻乡有山市曰双田墟者,两山墙立,一溪蛇行,其间居民数百家在焉。
一日天欲明,溪水涌出,倾一市往观,未至,水已登岸。
观者反走入室,随入室,又升楼,水至楼,又升屋,水至屋。
未一瞬间,数百家忽失所在,庐舍人畜蔽流而下。
未午水涸,漂尸满野,哭声震天。
君往拯之,载糗粮,具棺槥,恤生瘗死,活者何数。
此君之行谊也。
配欧阳氏,彦文女也。
二子:绍元、绍云,皆业文有称。
绍云秋闱选充太学待试弟子员。
二女,嫁进士张子华、彭逢辰。
此君之家人也。
乡曰乡,原曰原,山曰山,此君之宅里也。
其岁甲子,其日甲子,此君之塴时也。
铭曰:
猗嗟季龄,洵惠且文。
文不于其邦于其身,惠不于其民于其邻。
畴尼其伸,莫亨其屯。
一岂其天,一岂其人。
吁!
按:《诚斋集》卷一三二,影印文渊阁四库全书本。
奉议郎临川知县刘君行1199年 南宋 · 杨万里
 出处:全宋文卷五三六一、《诚斋集》卷一一九 创作地点:江西省吉安市吉水县
本贯吉州安福县
曾祖贯,故不仕。
祖京,故不仕。
父遇,赠承事郎
君讳德礼,字敬叔一字子深
胄出晋安城太守遐。
八世祖德言仕南唐,归朝为水部员外郎知制诰
君幼警敏,父遇为乡先生,授徒数十百人,程其业,君必为之冠。
父累举不第,试春官,没于中都,君徒步护丧归葬。
母老家贫,复以授徒为生。
再举于礼部,一为首送。
淳熙二年进士,调常德府司户参军,事迎缕解,外台及府中烦使必付。
有媢其能者欲穷之,讽府曰:「胥与民为市,赋租簿书罅漏千万,将欲简稽,非刘掾不可」。
府以付君,文书山则,大抵今年为户者一,明年析而十之。
今年为户者甲,明年貤而乙之,五年之后不可胜究。
君不三日悉与复初,即白之府,曰:「州家此意将欲逋租有归,良民亡害乎?
抑欲以法从事,以威取赢乎?
谓宜期以十旬,许民自列,可不可也」?
太守赵公彦操喜曰:「仁人之言也」。
即行之。
临川吴仲权龙阳,与君文词炳蔚相辉,名动荆楚,称为二妙。
部刺史江公溥、吴公燠、吴公飞英、汪公作砺皆一见而器之。
秩满,用荐者升从事郎,授贺州教授
丁母太安人忧,终丧造朝,有诏求言,君慨然陈时政十事。
其一谓:「古人之有志事功者,其君臣上下议论详密,而制度纪纲攻之而无间,夫是以所为而成也。
艺祖尝叹息于乾德纪年之失,易以开宝,是时草创,尚未足多罪。
乡者虏之熙宗盖曰思陵,我高宗居正体元,中华之正统而袭用虏人陵名也,可乎」?
事下中书时宰怒,不复改议,授涪州教授
夔帅单公夔、赵公巩、刘公光祖、漕使张公彻、冯公震武始至,皆具书礼招至夔,茹以先务,至则必入幕为上客。
如损益盐法,及外铨拟官法,皆君建明,至今用之。
单、冯二公尝露章荐于朝。
丞相京公制置四川,倡帅漕同荐,时京公犹未识君也。
宣教郎,得邑抚之临川,转奉议郎
邑名为江右之剧,视事之初,缿筒一日五百纸。
君时摘一二谰辞者,徐诘以理,讼者噤不得对,一邑传以为神,不旬时狱讼顿清。
暇则与学子讨古赋诗,沛然如闲居。
岁饥,富民蕴积,饥民趋欢,盗发其廪。
尉倖赏,一日获十八人,且具狱。
君一问得其情,谓尉曰:「非盗也」。
尉嗾富者讼之郡,郡方移鞫,而他所获真盗,乃释之。
常平使者初议振贷,君叹曰:「富民闻此必遏籴,是振之者,饥之也」。
屏吏议,一以诚意劝分,得粟数万石,民受实惠。
临川近郊无旷土,官有丛冢之圃、曰漏泽者甚隘,凡小民之死者无所于葬。
常平使者居之以屋,岁终则以浮屠法火之。
君为买地数十亩,且给以田,命浮屠掌之。
乡正繇役纷争,吏得以卖。
君曰:「有赋斯有繇,不在此必在彼,民之争,吏之喜也」。
每一乡有践更者,则书其次十人下之,俾族议其当为者来上,其争遂息。
奸民有曰十虎者,持官吏短长,聚空舍醵金钱为讼费。
君尽取寘于法,毁其庐,豪猾远屏。
君持身有严,奉法唯谨。
受俸必问令甲,非令甲而曰例者辞之。
家人子数百指,蔬食终日,皆无愠见。
苞苴不入其门,亲旧之馈必报。
江西帅张公杓、漕使赵公不迁、太守曾公楷或以文,或以政,或以廉力荐之,予荐以文辞典丽,宜备著述之科。
单公夔来帅江西,复帅诸司上其治最,下中书书其姓名。
丞相京公俟其秩满,将擢而用之,更未尽六十日而君属疾以没,闻者叹息,实庆元五年五月也。
得年五十有五。
君于学博极而长于《周官》,于文清新而精于四六,有文集二十卷。
娶王氏,祁阳化基之女。
再娶彭氏,广东运判汉老之女。
子男二人:子渐、子泰,皆进士
女二人:长适崇仁主簿孙钥而卒,次未嫁。
其孤糈巫咸,灼偻句,诹塴日暨竁地。
岁得上章涒滩,月得娵訾,日得合璧,邑曰庐陵,乡曰高泽,原曰太湖云。
将辟,君之弟德性述君之言行,谒予状之。
予与君游久且厚,则哭而论次焉。
年月日,具位杨某谨状。
平阳郡听读礼记终篇推赏官吏诏淳熙十五年十月十五日 南宋 · 宋孝宗
 出处:全宋文卷五二七七、《宋会要辑稿》职官七之四三(第三册第二五五六页)
孙平阳郡王听读《礼记》终篇,教授莫叔光、邓驲各特转一官,谯熙载、姜特立、蓝师古、雍、张师贤、蒋巨卿、张克家各减三年磨勘高钧、吴端、冯泾、王良、傅昌祖、董致中、成元显、李、孙昌祖、高琦、姜文用、孙昌嗣、姚思正、王世昌、周昭各减二年磨勘
年限不同人依四年法比折;
未有名目人候有名目日收使;
诸色祗应人并特支犒设一次。
乞赐莫叔光谥及录用郑锷之后劄子(同倪思。) 南宋 · 楼钥
 出处:全宋文卷五九三二、《攻愧集》卷二六
臣等窃惟为寮潜邸者儒生之荣遇,施恩旧学者人君之盛德。
仰惟陛下聪明天纵,圣敬日跻,而终始典学,习与性成,荣儒重道,增光家法。
凡臣子之执经于初潜,辅导于朱邸者,宠数特异。
仰见圣明不遗故旧之至仁。
其有身为侍从而不及睹龙飞之盛,终于庶寮而不得沾霈泽之馀者,有二人焉。
窃见故吏部侍郎莫叔光,性行端良,问学该洽。
立朝正色,有仁者之勇。
始以秘书郎平阳郡王府教授,后以著作佐郎嘉王赞读
在陛下左右四年,尝赐以「恬静」二字。
后虽免兼,而朔望必见,爱眷优渥。
陛下悯其蚤世,赐以金缯。
而赠典之外,未尝加以异恩,易名定谥。
屯田员外郎郑锷,素明经术,通贯古今。
教导诸生,著录甚众。
秘书郎日,先帝时在东宫,陛下为英国公孝宗擢兼小学教授,创置一员,与知枢密院何澹轮日入侍,首尾再期,尝进《劝戒元龟》一书,尤蒙褒美。
御书《无逸》一篇及「学问」、「清修」、「岁寒」等字以赐之。
之身后,尤为衰替,无家可归。
一子远宦,奉九十之母,无以为养。
一子累举未第,无有为二人言者。
臣思臣钥实与同朝,而又臣钥之师也。
臣等幸日侍经幄,敢以奏闻。
伏望圣慈特加矜念,使恩逮泉壤,泽及遗孤,簪履不遗,民德为厚,实有补于圣治。
赵昌甫监岳蕃启 南宋 · 楼钥
 出处:全宋文卷五九四四、《攻愧集》卷六二
书寄凫飞,喜见章泉之姓氏;
亭名鱼计,曾观小宇之赋篇。
惊二宝之俱来,顾千金其何算。
伏惟某官学耽八索,识洞九流。
虽离郑圃之居,犹是赵家之玉。
旧传文献,不知几世渊源;
时出词章,自然一种风气。
流传寖广,慕用良深。
恨无半面之恩,忽枉五云之贶。
上饶夙名于佳郡,而南渡犹多于寓公。
东莱文清之重名,典刑斯在;
南涧稼轩之妙语,酬唱相从。
接絺绘之王杨,为衣冠之巢许。
霜降水落之后,擅日光玉洁之称。
不图加念于陈人,使得远沾于剩馥。
钥倦游既久,得谢重来。
惭共政之无堪,叹妨贤之已甚。
屡尝求去,犹苦留行。
阳杲杲其未光,首肃大昕之谒;
景翳翳以将入,尚通残客之来。
当血气之既衰,以筋力而为礼。
心存北阙,欲报未能;
日薄西山,不归何待?
况兹踰七望八之际,安有骈四俪六之工?
猥以辞,妄希雅好。
曾不尽意,无以为颜。
朱晦庵书中庸 南宋 · 楼钥
 出处:全宋文卷五九六一、《攻愧集》卷七六
乾道末年,余客授东嘉贰卿曾公以吏部郎出守,尝侍坐,论训诂音韵数端,公皆以为然。
余因曰:「此皆学者之细也」。
公正色曰:「不然。
《中庸》所谓博学之,审问之,慎思之,明辨之,力行之,五者不可阙一。
兹非所谓博学者乎」?
余为之悚然。
公乃文清公之次子,文清及见元城龟山诸公,家学有自来矣。
《中庸》之言,昭如日星。
晦庵先生书此以告学者,而又曰:「不可以偏有所缓」。
至哉,言乎!
学者试思之,缓其一则必有所蔽,而况以力行为可废乎?
戒之哉!
朝奉大夫李公墓志铭 南宋 · 楼钥
 出处:全宋文卷六○○○、《攻愧集》卷一○四
太师史文惠公两登相位,其持论以求贤用吉士为先。
盖其天资宽宏,务为忠厚,家传孝谨,以此教子,以此择婿。
玉局李公删定其一也。
公讳友直,字叔益,世家绍兴府馀姚
太师为尉,与公之父游,见公所为文,奇之,又喜其端粹,遂缔姻焉。
公甫冠,入上庠太师鼎贵,公退然未尝自言,同舍有不知其为丞相婿者。
其恬于势利,自为诸生时已如此,太师尤器重之。
既登科而太师再相,孝宗垂意人物,一日问太师子婿孰贤,以公对,即除详定一司敕令所删定官时淳熙五年二月也。
有以资浅为言者,虽寝前命,至七年再除,始就职,朝论翕然以为真吉士,可谓冰清玉润矣。
公曾祖尚,邕州太平寨主簿
祖竑,从事郎,累赠奉直大夫
父梓,承务郎,累赠朝请大夫
氏,赠宜人
公幼警悟,蚤已能缀文,父祖奇爱之。
稍长,益自刻厉。
主簿学行为里人所宗,以贡入京师,晚才得一官。
延师儒,训子孙。
孙曾四人,踵入太学,公最以词赋得名,屡占上游,首名荐书。
后以恩免举,将再上礼部,俄遭外艰。
乾道初上舍,中优等,又丁夫人忧。
淳熙改元,该免省者五人,公独不就,遂登二年进士第,授迪功郎明州慈溪县主簿
太平芜湖,未上而有敕局之擢。
才半载,以修进《条法事类》,特改承奉郎
轮对便殿,进止详雅,敷奏明白,历陈救荒漕运附试三事,孝宗嘉纳,悉以付中书
或讽公谒庙堂施行之,公曰:「吾知尽愚忠尔」。
后议者立附试之额,卒如公言。
同列序迁,方拟以容台博士处公,言者又以为骤,得旨外补。
丞相王鲁公谕使求倅,谓杭则不失故步,明则可以便乡。
公止丐祠,鲁公深叹其远识也。
九年,主管台州崇道观
十一年,通判婺州
既至郡,参正李公彦颖、中丞蒋公继周为守,皆知公贤厚,每事咨焉。
公外宽内明,政务大体而略苛细,恂恂若不能言,而从容裁决,无不均当。
谦和乐易,事上官以礼。
虽不为异,亦不肯希意苟合,惟是之从,不可干以私。
僚属吏民敬而信之不忍欺也。
既归,宦情愈薄,去国且十年,未尝以一字自媒于诸公。
居岁馀,复求郡丞,遂倅湖州
剧郡数易守,公间行郡事,辄称治。
吏引例卷,以摄承当增俸,叱去之,一金不取也。
提刑陈公公亮、提举黄公遹将列荐于朝,公力辞之。
赵公不迹来守,强敏明察,官吏严惮,且谓公必不合。
公不改其度,守为之降色辞,公亦以吏师事之,始终宾敬,不可得而亲疏,时人两贤之。
后守至,未暖席劾去。
外台怒未释,侦逻日至,符移旁午。
先是,郡有旧胥,为守家吏,与之俱来。
已而颇肆,籍其家,得守与其婿数书,戎官将发之。
公曰:「何忍发私书以隮人于险乎」?
亟焚之,止械其人以前。
使者闻之,弗罪也。
后穷诘之,守果无预,事遂白,微公几殆矣。
秋赋多鼓噪之患,公为监试,前期以访乡老,具得其情,为之区画,无敢哗者。
考官以去取求决于公,辞不可,以词赋定取四人。
时预计偕者十一人,独此四人擢上第,人深服鉴裁之精也。
尚书程文简公大昌旧为司业,素知公,尝曰:「公澄之不清,挠之不浊,真渊乎似道者哉」!
侍郎莫公叔光代公为删定郎,尝贻书曰:「公如美玉,固未尝掩瑕,而纯粹之至,无瑕可指。
此平昔之所敬慕,未易及也」。
其为名胜所重如此。
庆元改元,制曾两任通判者方许拜州,曾经擢用者方许除职事官。
交亲趣之起,勉至脩门,谓公必留,而一造相府,即以小垒自诡。
丞相余公谓:「何取之廉耶」?
许知临江军
命未下,已谒告归矣。
五年,以疾求閒甚力。
左丞相京公意谓惮远,委曲勉谕,既不可回,又为之易广德,且谕公曰:「地近事简,可以卧治,毋惜一行也」。
广德守已得祠,需公之至。
公谓求閒居而得便郡,辞远次而就见禄,君相之恩诚厚,非本志也。
复申前请,改成都府玉局观
后两月疾益侵,求致其事,竟以其年八月乙亥卒于正寝,享年六十有六。
积官至朝奉大夫赐绯衣银鱼。
史宜人有贤操,先二年卒。
宜人朝祥而公以暮捐馆舍,人尤哀之。
子四人:曰赓;
曰康,迪功郎婺州浦江县主簿
曰庸;
曰庲,以公遗泽补官。
赓、庸皆蚤世。
四女,长适迪功郎临安府新城县赵师固而卒;
次适修职郎、监绍兴府和旨酒库史实之实之亡矣;
馀在室。
孙男三人:该,将仕郎
谧、诩。
女一人。
诸孤将以六年九月辛酉葬公于县之兰风乡新湖刘公隩之原,合于宜人之兆。
呜呼!
公金玉人也,简淡无嗜好,经学邃于二《礼》,属文长于骈四俪六。
间为人草笺奏,谈笑成篇,初若未始经意,词旨明切,号为得体
他有碑志铭赞等,出辄为人取去,无留稿。
公既没,仅裒二百馀篇,藏于家。
词气雄浑,似其为人。
字画遒美,乡有石刻必求焉。
凡公所长,不以自衒也。
性至孝,禄不及亲,终身以为恨,故于族党恩意有加。
训子若弟,示以趣向,使自知劝。
诱掖后进,绝口不言人过。
杜门却扫,或十馀年不至城邑。
令佐歆其贤,多就见之。
清修谦谨,无贤不肖,一接以礼,犯者不校,不见喜愠之色,故哭公之丧者无不尽哀。
里闾耋稚,亦咨嗟痛惜,谓无复见若人矣。
康少而干蛊,即委以家事,俾毋关我。
筑堂曰「竹隐」,一丘一壑,不啻自足。
多焚香默坐,得丧荣辱不以介怀。
疏财喻义,不事生产,而趋人之急,成人之美,恐力不及。
既无德色,或莫之知也。
先卒一月,忽告二子曰:「吾以进士起家,仕至二千石,将以善终,无可憾者」。
遽屏医药,至属纩无一语乱,肤色温润,竟日无小异,家人几不忍敛。
顾非寡欲积善之效耶?
钥父子出入太师之门,识公甚久。
既又同朝,妇王氏之侄归康,与钥之次子实为僚婿,稔知公平日大槩,故康来求铭。
康谨愿克孝,濡染有自来。
尝荐漕台,进学不已,是能世其家者。
铭曰:
温良恭俭,先圣规模。
门人从事,有无实虚。
猗欤李公,浑金璞玉。
终始如一,慊不自足。
施于有政,如古循良。
进称于朝,退淑于乡。
云胡不吊,丧此吉士
庆必有馀,昌尔来裔。
师观文殿大学士鲁国公致仕赠太师王公行状 南宋 · 楼钥
 出处:全宋文卷五九七九、《攻愧集》卷八七
曾祖本,累赠太师鲁国公
妣陈氏,赠鲁国夫人
祖登,故任承议郎,累赠太师魏国公
妣陈氏,赠魏国夫人
父师德,故任宣义郎,累赠太师楚国公
妣时氏,封魏国太夫人
本贯婺州金华县大云乡安期里。
王公讳淮,字季海,年六十有四状。
王氏系出太原,五季避地至婺,居义乌凤林,后徙金华,遂占名数。
八世为儒,至鲁公守道自晦,始辟家塾,延名士以训子孙。
政和二年,魏公以科第起家,知潭州湘潭县
是生四子:次曰师心,继踵世科,仕为吏部尚书,终显谟阁学士
其幼即楚公也,倜傥有大志,义风为乡里所敬,故翰林学士何公溥志其墓。
公生于靖康元年六月七日,幼颖悟,粹温凝远,寡言正色,顾瞻步趋,率有彝度,力学善属文。
绍兴十五年,由漕荐擢进士科,调左迪功郎台州临海县尉
郡守萧公振一见,即以公辅期之,郡事多委公裁决。
捕盗应格,不就。
二十三年秩满,循左从政郎
萧公帅蜀,辟以自随。
已而召还,诸公争欲罗致。
公曰:「受萧公深知,故奉亲为万里行,讵为利禄计耶」?
既归,授国子监书库官,改主管吏部架阁文字
二十七年,为省试点检试卷官知举汤公鹏举荐,除枢密院编修官
,兼检详诸房文字。
二十八年,改左宣教郎
八月,为秘书省校书郎
二十九年,兼吴王、益王府教授
既入馆,屏远人事,益读未见书。
假休亦入,抵暮始归。
一时名臣汪公应辰、史公浩、虞公允文、陈公俊卿、刘公珙雅相器重。
三十年,再考省试,知举朱公倬尤知公,诏举台察,荐公及史、虞、刘四人。
四月,擢监察御史
六月,迁右正言
首论:「大臣矜势以养尊,小臣持禄以遂私,二三执政以括囊为智,以引去为高。
愿陛下正朝廷以正百官,体貌大臣,勿假以权,刑赏黜陟之柄,一听于上,使号令无纷更,官吏无数易,则其他将不革而自去」。
上欣然嘉纳。
公自以不世之遇,论事益切。
其大者论时宰初无素望,偶中科目,权臣引之要途,致位公宰,窃弄威权,动循覆辙,假封駮以行其意,嫉风宪以沮其言。
既罢政,又论其植党营私,怀谖迷国,竟镌其职。
又论大将刘宝之在镇江私殖货财,阴交权倖,方命掊克之罪而罢之。
此外遇事必言,言之必尽。
高宗更化之初,兴滞补弊,公所言无非经纶要务,尝谓:「道揆正于上则法守明于下。
乃者用事之臣持己私以专国柄,四方奏请有送部勘当看详措置之类,当处以无心,总要听成,以诏废置而已。
今乃均是事而有前批后批之殊;
同是法而有元降续降之别;
情法不相当,则云更合取自朝廷指挥
自知无法可行,则云如朝廷特降指挥,于本部成法即无所碍。
变旧章而惑观听,有司失其守,而名实乱矣。
欲望明诏大臣,令各以成法来上,尽去宿弊。
或依违迁就,则坐以违制」。
御笔令三省六曹遵守,此实公之相业也。
眷遇日隆,且将大用。
三十一年正月,转左奉议郎
四月丁楚国忧,上闻之恻然。
谏议大夫何公溥入对,就令传旨慰问,亟有金缯之赐。
隆兴元年服除,孝宗励精政事,妙选部使者是冬除直敷文阁福建路计度转运副使
除科盐之宿弊,洗滞讼之冤枉。
治最上闻,乾道改元,召赴行在,陈责难之说,必欲致君尧舜
又奏监司郡守数易及内治外治之策尤详,上皆赏叹,且曰:「卿居言责,有补治体」。
四月,除秘书少监
又以公端厚诚悫,五月兼皇子恭王府直讲
六月,兼国史院编修官
未几,皇孙降生,申乞检照典故,有沮之者,与外任。
三年闰七月,转左承议郎
十二月,起知江州
四年奏事,改建宁府,仍旧职。
祥曦殿,陈择将、备器、简兵、足食四事,又言差役、关征、赋籍、榷酤、水旱、义仓、典狱、御军之要。
既赴镇,人熟公仁厚,炷香以迎。
莅政尤以慈祥清简,崇风教,务节俭为先。
明年,就迁转运副使,寻有召命,言者尼之,公亦力辞而止。
始,建溪浮梁,潦水则撤去,行者告病
公命以石为之,既去而桥成,榜曰「平政」,生为立祠。
八月,转左朝奉郎
六年六月,改两浙西路提点刑狱公事。
入奏闽中利病及建、剑、汀、邵上供银,悉施行之。
奏事毕,上令一至东宫
皇太子以师儒之重,加以拜礼。
公于详谳之际,尤切哀矜,直欲使无一人之狱,又切戒豫借折帛之扰。
,转左朝散郎
七年天申节上寿,奏浙右水灾,欲令许浦水军任疏凿之役。
又言州郡任情,或以轻罪编置,失太宗奉法除奸之戒。
赐田之家或取民间已佃之田,所当禁止。
县之推吏当行重禄,盗贩榷货配隶加详。
上曰:「议论切当,朕所简注」。
八年十一月,除太常少卿
十二月,兼权中书舍人
九年闰正月,兼权吏部侍郎
二月,兼太子左庶子
四月,兼权直学士院
七月,除中书舍人,仍兼直学士院
论军兴以来,上下相沿,事干机速,则先施行而后书押,朝臣除授亦有先次供职者。
望申旧制,正救于未行,使天下不见其过。
九月,兼侍讲
十二月,兼太子詹事,转左朝请郎封东阳县开国男食邑三百户
淳熙元年陈觉民随龙而援例转两官,龙大渊已致仕而越例求恩数,执政罪罢而犹除资政殿,皆封还之。
训词深厚,得王言之体。
十二月,除翰林学士知制诰,兼侍读,依旧太子詹事
二年,知礼部贡举
上俾择学行谊之士,荐郑伯熊、李焘、程叔达三人,皆被进擢。
张说枢密,除太尉,在京宫观,力陈其不可,竟奉外祠
三月,以东宫讲《易》彻章,转朝奉大夫
四月,兼修国史,兼实录院修撰。
公在禁林,昼接夜对,退不以语家人,无得而传焉。
闰九月,除端明殿学士签书枢密院事进爵开国伯,公恳辞。
上谓卿存心至诚,学有渊源及倚用之意,且戒以推诚待遇将帅,同济国事。
有曰:「人臣须是徇公,不当邀权。
古人有愿公无权之」。
又尝曰:「枢密每事详审,有未合法度处,必将上理会,甚善,朕亦从容多暇」。
又称遇事无私,详练谨密,深赖协济。
四川制置使范公成大郭钧驭众无术,几致生变,命龙雱体究。
上曰:「成大所陈,则之罪大,条奏亦有不然者」。
公奏谓其留心军务,但绳治弛堕甚严,乃是称其所长。
然谓僻于自用,剋剥侵渔,势不可复留。
因荐可代者六人,又奏江西捕茶寇真是有功,行赏太滥,却须核实。
此皆大节目也。
其他应酬边事,如湖北之夷人,占城之劫掠,皆因事制宜,随即帖息。
高宗庆寿奉上尊号,为篆官,进爵东阳郡开国侯
三年,申议使汤邦彦使回,上怒金人无礼,公奏天下为度,惟当讲自治之策以待之。
四月,国史、日历书成,转朝散大夫
八月,授中大夫,除同知枢密院事
上又称公尽公无私,裨益为多。
签书枢密院事赵公雄留身奏事,上又语之曰:「王某难得,卿宜同寅协恭」。
徭人姚明敷已就禽,而率逢原擅入多杀;
文州蕃部渐就安业,而李昌祖诱杀降人,公皆谓不足为武,徒伤好生之德。
上皆令体究责罚。
上言:「中宫躬俭诚信,太子温恭俭薄,本朝后妃多贤,朕自以为幸。
所少者,则是功业未成」。
公奏功业虽中主可成,齐家治国非上圣莫能及。
上曰:「然德行为本,功业次之」。
尝宣谕:「十年,欲宰执进呈,退,将得旨文字再具熟状进入,朕再行审阅批出,然后施行。
既免专擅之嫌,且无迁令之患」。
参知政事李公彦颖奏曰:「此光武以吏事责三公之道也」。
公奏唐制宰相奏事,止是口奏曲折,或赐茶而退,即作圣旨施行。
国初范质等系前代旧人,怀不自安,始日具事目进呈,退就殿庐批旨,然后上焉。
今若再经审阅,然后付外,则事无过举,人无可议,亦保全大臣之一端也。
翌日又命进拟,仍注乡贯于臣寮姓名之下。
公谓除授当论贤否,不事形迹。
诚贤耶,不敢以乡曲故旧而废;
苟曰非才,亦不当以己私而庇之。
上曰:「善」。
郊祀,充仪仗使,礼成,进爵开国公
四年六月,除参知政事
宰席久虚,公与李公同行相事。
五年三月知枢密院事
十月,拜大中大夫枢密使
公在右府,忧边思职,约束诸军擅差白身人任职事,拣汰筋力未衰,屯驻离军人改升等为合入差遣,禁黎州所部邀功生事,抚存草羌山招到作过人,措置归正添差员阙及冒名承代之弊,安边鄙以怀远人,动中机会。
江西文政、郴寇陈峒、李接之变,淮阴劫寇等,公应酬羽书,号令赏罚明审平当,上亦称其毫釐不差。
又尝顾签书枢密院事钱公良臣曰:「王某临事至公,遇事不曾放下,卿宜协赞」。
又曰:「向来大臣不知兵,所以用兵多无成功。
今卿等究心军务,朕复何忧」?
钱公亦语公曰:「近郭棣尝云蒙宣谕王枢使西府数年,不曾错了一事」。
六年四月,日历书成,转通议大夫
八月,《会要》书成,转通奉大夫
九月明堂,充礼仪使
或请主兵官亲军者,宰执主帅不可无此,如韩世忠置背嵬,卒能成功。
上欲令三衙康主帅相度闻奏,公独曰:「若令主帅相度,孰不愿置此军?
恐内有肘腋之虞,外有尾大不掉之患。
世忠等辈艰难日,握兵于外,置背嵬等军,以募死士。
今无事而置此,他军必谓主帅自有私人,不肯为用。
又请受赏给势须加厚,怨望日生,万一有警,使之择勇敢出死力,亦何不可」?
上曰:「卿任腹心之寄,长虑却顾如此,真善谋者也」。
尝论立贤无方,而或言闽人不可用者,公谓:「固有章子厚、吕惠卿、蔡京、蔡卞,然曾公亮、苏颂、蔡襄、陈襄亦闽人也。
江浙固多名臣,亦有王钦若、丁谓辈,顾人主所以用之如何尔」。
上极以为然。
七年八月,诏公今后垂拱殿后殿奏事并免宣名。
赐宴隐秀,上曰:「朕比来临事未尝苟且,近欲按军法诛成光延等。
王枢使言平常寇赏格比北寇战功减半,议罚亦宜如此。
朕释然而悟」。
称奖久之。
公复奏曰:「败军之将罪固戮,圣恩溥博,遂从宽宥,臣何力之有」?
十二月,《四朝正史》书成,进正议大夫食邑封满万户封信国公
公执累年,谨守成宪,执内降之难行者。
张说之子荐以水教溺士卒褫官,封还叙复诏命,至于再三乃止。
守边统兵之官各其才,孝宗明见万里,公区处军务,率皆合宜,眷意益厚。
公归美君上,无一毫矜伐之色,人望愈归之。
八年九月,拜右丞相枢密使,授光禄大夫封福国公
累月亢旱,至是大雨沾足,人心闿怿。
公奏事力辞,上曰:「卿直道自将,知无不言,朕所信用。
卿而不宜,尚谁宜者」?
又曰:「卿等朕所倚信,尽言无惮」。
公对曰:「有君如此,苟为缄默,岂不辜任用之意」?
右丞相赵公雄罢政,朝中蜀士率有去意。
公曰:「若宰臣一出而引用之人相随以去,是激之使为党也」。
皆以次进迁,于是始按堵矣。
大拜之初,好进者蚁附。
踰月无所更易,或问之,公曰:「此正奔竞之秋,若骤尔升黜,非惟有骇观瞻,尤非平日所喜也」。
旱势既广,力赞荒政,起李椿于休致,以次对,帅长沙
南康朱熹擢浙东提举,以为郡国之倡。
两路出,专济边郡归正之阙食者。
借贷二麦种子,戒饬检视官司甚严。
孝宗遴选从臣,皆出独断。
版曹阙贰,俾公择才,因荐曾逮嗣武,皆从之,尤见责任之意。
公为闽漕时,侍御史李处全尝论公召命,至是公谓处全久閒,若不录用,将有私憾之嫌,奏起知处州,同列皆服公之仁。
朝士有论朋党,始闻五鬼七殇之目者,上以为问。
公曰:「此乃不得志者所为,示之以静,则无事矣」。
金使魏正吉朝见,执书未进,公谕以礼,而吉膝行欲退。
公即奏请皇帝还宫,降旨别日引,令馆伴议之。
次日卒如仪而去。
枢密副都承旨王抃窃弄威柄,招权纳贿,军机边事辄用白劄子,径作得旨行下,朝廷又不预知,士论籍籍,无敢斥言。
公忧之已久,至此颇甚,造膝极陈。
上始为之动色,既而欣然开纳,曰:「非卿尽言,朕不闻此。
当为卿斥之」。
后数日,上又及之。
公奏:「近习弄权,人主鲜不以此受谤。
一旦斥去,中外无不服陛下之明断」。
既而宣谕欲改用文臣,公曰:「救弊之初,有以新天下之耳目」。
力荐萧燧,以待制为之。
上尝谕:「丞相直谅无隐,君臣之间欲如此。
今后有合处分事,只与丞相议之」。
上曰:「朕欲奖用直言,以起治道,而好名之士至于以虚为实,毁誉乱真,岂朕所望」?
公曰:「诚有此病,然不可因噎废食。
必欲兴天下之大利,除天下之大害,非奖用忠言不能济也」。
章颖轮对,上以为:「言涉沽激,全无根蒂。
王蔺以言进用,一传而为刘尧夫
此后如周洎、郑建德辈,妄肆臆说,相师成风。
不少示以好恶,则此风遂扇,而章颖又有甚焉。
欲批与外任,以卿前奏,故留至今」。
公奏:「顷以象纬失度,陛下畏天求言,󲦤绅不讳之朝,以言相高,耻不相若,虽入于激讦而不自知。
士风如此,良亦可贺。
或加阻抑,则有讳言之谤。
莫若奖其切于治道者,好名无实置而不问,以示优容,则自各安其分矣」。
上称善久之。
丰储仓蠹弊上闻,有司请穷治。
公奏:「将有不胜治者。
欠数虽多,历年亦深,吏已随所犯流配官则更易已多,难以令见任人独任其责」。
上即蠲之。
夔州林栗奏谭汝翼之罪,而汝翼亦伏阙诉陈。
有旨索案,而缴回省劄。
上怒其擅格君命,镌秩罢之。
大理汝翼死罪。
公以其与夷人杀伤略相当,又诣阙声冤,欲贷命编管内地,处以不死,潜消奸宄之心。
又奏廉介有才学,此亦无他。
上曰少俟,复职,除二广监司
恭、涪、忠、万饥,公奏去岁荒政施行略备,蜀远,旱伤尤赈恤。
乞就江陵总所各拨万斛以济之。
职事官阙,上令先及侍从举人
公拔其尤,如罗点、陆九渊、彭仲刚、刘清之,并与职事官。
莫叔光、赵巩除删定官
武臣邹诩乞大减任子之数,以清冗官,上付外集议。
公奏:「去郊尚远,姑令熟议。
若行之,自大臣始」。
遂定宰相十人,执政八人,侍从六人,卿监四人,带职员郎以上三人。
致仕遗表裁减有差。
上曰:「张大经说近日差除颇协人望,亦欲卿知」。
上又曰:「黄洽称成都留正甚当,以得人为贺。
朕谕以近日进拟莫非公道」。
二人皆台谏也。
公奏:「圣主在上,贤不肖较然。
禀受圣训,庶几寡过,敢不竭诚以图报」?
尝因进拟,宣谕曰:「选得甚当,丞相于人物不苟如此」。
公奏:「臣于人物恐不能尽记,自有手记,有翻阅十馀过而不得其人者,何敢轻也」。
九年七月,为明堂大礼使
九月,拜特进左丞相进封冀国公监修国史、日历提举编修玉牒详定一司敕令
制词有曰:「似不能言,而智足以决天下之疑;
如不胜衣,而勇足以任天下之重」。
士林诵之。
是日梁公克家右丞相,同心辅政,上益倾任之。
公首以用人为己任,以馆职郎官多阙,欲召试及选治郡高第者为之。
于是荐召蔡戡、谢师稷、周颉、尤袤、林枅、郑侨、罗、郑锷等,又以张枃傅淇、徐诩、王正己、京镗等分为监司,一时翕然称为得人
户部申明赦文,蠲阁税租之外,其馀赦所不载者欲起催,则荐饥方苏,恐致重困。
公奏:「尝令计之,为缗钱三十七万有奇,若朝廷补其经费,方可蠲放」。
上慨然从之。
明堂讫事,上以任子减前郊几半,公奏:「仁宗时韩琦等减任子犹不免纷纷,陛下行之,既尽人情,后效不止此也」。
十年,以太夫人将八十,久任机衡,求退甚力,上不许。
尝欲行推排事,公谓同列曰:「非不知其利,以臣寮所请而行,犹或可缓,若作直旨,则奉行过当,利未及而害先之。
吾辈在此,见民所苦,如疾痛之在身,可不救乎」?
天长水害七十馀家,或谓不必以闻。
公曰:「昔人谓人主不可一日不闻水旱盗贼。
《礼》曰:『四方有败,必先知之』。
可谓人之父母矣」。
因拟周极安丰军,公奏:「近弛之士,缓急可用,临难不顾其身,小廉曲谨者未必能之。
平日爱惜人才,为此耳」。
对境报金主归上京,所差人使权止一年。
公既陈设备之详,又谓接伴亦不须遣。
盖彼既止吾使之,亦难受彼之使。
上意恐启争端,已而敌又报使人更不差发,上曰:「卿言乃验于今,岂非真庙谟哉」!
十二年十一月,为郊祀大礼使
高宗庆八十,议典礼赏赉甚详。
既被命撰尊号册文,又为礼仪使
礼成,转两官,力辞,恩许回授。
十三年三月,象纬告异,求解机政。
章四上,不允。
九月,公丧长子,求去愈力。
天语开勉,又不敢去。
史院进《四朝国史列传》,秘书省《会要》,为礼仪使,玉牒又进书,力辞官。
进封鲁国公
十四年,以旱又求去。
上一日以手札问:「枢密非古制,晚唐不足法,欲罢之,人吏并归三省」。
公奏:「庙谟雄断,非臣下所及。
未敢轻对,乞少俟筹度。
已而昼度夜思,基命之地,军中禀承号令,习熟见闻,一旦更张,非所谓振士气」。
十四日具奏论士大夫当纯意国事1260年3月14日 南宋 · 吴潜
 出处:全宋文卷七七七三、《许国公奏议》卷四 创作地点:浙江省杭州市
臣闻韩琦初除谏官,往谢王曾语之云:「士大夫当纯意国事,向来如高若讷辈惟知徇利,如范希文亦未免好名」。
服行其言,故其平生大节独光明俊伟,为朝硕辅。
臣谓纯意国事四字,岂惟台谏当然,凡在臣子,皆当如参前倚衡之,不容须臾离也。
近者徐庚金等抗疏言事,谓之非谠论不可也,惟臣独察其情。
庚金盖谢方叔之死党也,其初未尝交方叔,臣丁未典举,庚金实为选士。
已而臣叨尘右席,庚金犹未有一日考任,臣拔之为京府教官
旋背臣而右附于方叔矣,于是连得峻迁。
及其去国,乃始贻书于臣,殆如牛腰。
臣再叨柄任,甚厚望于臣,臣以包荒明望之义,复引而进之。
忽一日,其馆主人吴氏以不仁不义激乡民之变,将有严陵何氏之事。
臣方喻帅臣叶隆礼亟行销弭,而庚金告臣,必欲以大盗诬治乡民。
时边遽正急,内地恶少多有啸聚夺攘之證,臣密行布置弹压,仅得无虞,庶几其不为外寇之资,未免斥却庚金,而庚金怨臣。
方应发者,臣不知其为就何人属吏,以外改文字白臣。
臣但见其尝为校勘,而不知其尝为宗谕,颇难之。
饶虎臣力加引进,臣乃处以博士,而应发终怨臣。
程元岳,固丁大全所识拔为校勘者也,臣以国子录迁之。
元岳怒,以为左降,教今武学谕黄梦炎致曲于臣。
亟叙之为博士,而元岳亦怨臣。
昔者有蔡抗,系臣己酉省闱所放进士,为其改秩,其登朝多臣之力。
岁在壬子,臣引之为国子司业,犹未尝历郎也。
人方议其进擢之骤,属臣荐徐霖说书,而恨不己及,于是归投方叔,求有以自效。
未几则假借小故,以身引去,且率诸生偕去以动摇臣,而臣果去矣。
方叔乃召,一时迁为法从,以至参大政
庚金等谓弄躅在前,可振袂而趋之,或能动摇臣,或虽不能动摇臣,而使天下传之,曰学官相率而去朝廷,亦可以为臣相业之玷,他日不妨可为蔡抗也。
迹庚金所寄声馆中之士,有曰「若辈只会权郎,只会兼讲,略不能助我辈立赤帜」,则其贪爱官职、怨怼朝廷之真心可见矣,是岂纯意国事者乎!
虽然,不可以情之非而没其事之是也。
宋臣为天下怨府,虽三尺童子皆欲剸刃其腹,虽秃千兔之毛,刊万山之,不足以形容其过恶。
陛下聪明远迈尧舜,固不能不喜其供奉之勤,而未尝不知其奸凶之迹,诛远弃斥之意固已久矣,岂待诸臣之言而始焉夬之决哉!
特圣心仁厚,不能为四夷之屏而已。
然以臣愚见,内外皆祠也,孝宗尝置甘升于沾宁庙,尝置王仲谦于池,若今宋臣以外祠,或,或嘉兴,或安吉,俾往居住,亦可以保全其富贵而全其终身,岂非君臣始末之大恩哉?
何必留之辇毂之下,以滋舆人之议也!
沈炎自为小官,本无大过,特用非其据,不自植立,附阿时宰,举天下之善人莫不碎于其手。
且彼自言非大全之党,而奏疏中称颂大全,有曰「鼎辅方新,钧平持正,精神之所感召,意气之所鼓动,臣民仰首以观化,夷狄闻风而损威」,又曰「睿谟深远,明见万里,料敌制胜,动中事机」,又曰「朝廷清明,户廷无壅,朝奏夕报,捷如影响」。
夫招业之变,大变也,「精神之所感召,意气之所鼓动」者如是乎?
「明见万里,动中事机,户庭无壅,朝奏夕报」者如是乎?
其为党亦昭昭矣。
而曰非党者,欺陛下也,欺天也,欺心也。
一人之言,可以塞天下之口乎?
陛下固谓庶官攻台谏,有坏纲纪。
然臣窃观仁庙朝,苏舜钦大理评事,监在京宅务,上疏有云:「张观为御史中丞高若讷司谏,二人者皆登高第,颇以文词进,而温和软懦,无刚鲠敢言之气。
斯皆执政引拔建置,欲其缄默,不敢举扬其私」。
夫宅务小小监当耳,尚敢攻中丞司谏,则祖宗故事尚可考也。
端平初陈埙编修官轮对,首攻殿中侍御史何琮、监察御史何处久,陛下旋以权户部侍郎,处久为秘书监,而出知处州
陛下之英断,岂反不逮二十七年之前乎!
顷臣授任之初,蒙被训饬,谓台谏给舍宰臣不当干预。
是时即欲具疏敷陈,见陛下忧边正苦,不敢以此伤陛下之意,今可因事而言矣。
给舍台谏,乃国家治乱安危之所由出,而宰相不许干预,不知陛下谋之谁耶?
陛下深居九重,与天下之士大夫未尝相接,何以察其贤否?
非谋之近习则谋之恩幸之臣,又不然,则谋之台谏之长为陛下鹰犬者。
陛下且谓近习恩幸之臣,能识天下之贤才乎?
言路之甘为陛下鹰犬者,肯荐天下之贤才乎?
其不肖之士为给舍台谏者,近习恩幸之臣与甘为鹰犬之臣,肯为陛下排之乎?
高宗中兴,当绍兴之七年,狄难已消,天下已略定矣,高宗经筵赵鼎,旋俾再相。
高宗曰:「进退人才,乃臣职分。
今之清议所与如刘大中、胡寅、吕本中、常同、□季什之徒,陛下能用之乎?
妒贤党恶如赵霈、胡世将、周秘、陈公辅,陛下能去之乎?
陛下于此或难,则臣何敢措手也」?
于是有旨,给事中、兼侍讲、直学士院胡世将,夺夕琐为试兵部侍郎御史中丞周秘,罢为徽猷阁直学士秀州,如霈、公辅等,皆相继补外,而刘大中等以次收召无遗。
则是宰相可以去中丞、去给事中也。
而陛下以为不当干预,毋乃非高皇帝之家法乎?
陛下自谓台谏皆出亲擢,可以控制宰相,不知特可以控制君子之宰相尔。
其小人之宰相,则内交近习,外交恩幸之臣,转以私人祝其荐引,以为台谏,不分内外上下,缔为死党,只欺得陛下一人。
故陛下之亲擢台谏,实不能控制小人之宰相也。
以臣愚见,曷若以一权侍郎台职,而徐庚金、方应发、程元岳、杨潮南、丁应奎,并与祠禄,则不失轻重抑扬之义,而可以服天下之心。
陛下何惮而不为此?
去冬固尝疏炎之缪,而不敢尽言。
今所以先述庚金等之私意,而后叙天下之公议者,盖欲释陛下嗾使之疑,以开陛下神明之听也。
臣不任拳拳,取进止。
〔贴黄〕臣犹有未毕之悃,敢敷陈之。
去冬尝准御笔,欲以沈炎户部侍郎,兼知临安府
臣岂不将顺陛下之意,乘机而出之,则物论之定久矣。
然臣扪心定虑,谓乘机则有机心矣。
一有机心,则何以上对苍穹,阴消夷狄?
故止告陛下,曰尹京才也。
于是尸位台端,又踰半载矣。
盖臣平生自勉,念念不敢欺天,步步不敢违天。
若乘机而出之,则虽陛下无疑,而臣则有愧于心,不若尽言而出之。
虽陛下不能无忤,而臣则无愧于心矣。
使为陛下臣子者人人与天为徒,而一毫人为不杂于其中,则夷狄之祸何至披猖至此!
奈何为小人者固不知所谓天,而号为君子者,亦往往参之以人,故徒能欺人欺世,而不能欺天也。
故臣愿陛下纯以天为心,则天下事大定矣,猾虏何足畏哉?
并乞睿照。
绍兴府进士题名记 南宋 · 袁说友
 出处:全宋文卷六二一○
晋史谓会稽有佳山水,名士多居之,王羲之晚渡浙江,遂有终焉之志。
顾恺之谓千岩万壑,竞秀争流,而一时人物如孙绰、李充、贺循、许询辈,皆以文艺冠世。
某幼读史,长而从仕,谓今会稽实拱行阙,仕而有职于东,盖无难者,亦庶几见所谓以山水名天下,与人物风流之盛者乎!
而宦海萍游迄三十年,而志弗遂。
淳熙十六年春,辱乘传典仓事,于是登秦望禹穴,识其委蛇盘礴之观,而得其温厚粹美之气。
盖其钟灵孕秀,云行川流,胚胎酝酿,发而为英杰,宜有独盛于斯世者。
宋朝崇儒右文,视古为重,而东南儒风宏懋盛美,会稽为最焉。
杜祁公以道德文章、功业行实克相昭陵,德在生民,勋在史册,足以仪万世而垂后学。
如顾公临典制北门,陈公扬庭执法中司傅公墨卿正位常伯石公景略皆以文学春官公噩、齐公棠皆以贤良应大科,傅公崧卿以文艺魁舍选,儒学之秀,颉颃上下,此非骞翔奋厉之所蕴,而雄深秀丽之所钟耶?
建炎初,六飞渡江,尝驻跸于越,而越今为陪都,盖古三辅也。
山川之所形见,风化之所渐被,其儒风士业,流闻彰布,益以昌大,要非馀郡可及。
王公佐、詹公骙相望二十馀年之间,皆以大策冠多士。
石公辙以奏恩被魁选,莫公叔光以宏博中两科,而三岁大比,赐第于太常者亡虑十馀人。
其连取词科,伯仲联第者,又间见层出。
人物之茂,实为衣冠盛世,其亦有以权舆于此哉!
郡之前进士石朝英、陆洋、张泽阖辞以告某曰:「越之山川,则有郡之图志在,越之名卿大夫,则有国之信史在,若无俟于登载者,然乡之宗老则惧晚学之未闻也,人寖远而寖亡,事愈久而愈坠,其不没前人之事者几希。
朝英等将以郡之进士列名于石,且请于府帅阁学尚书王公,愿饬工镵石,寘诸郡庠之讲堂,于以示劝激之意。
然非文不传也,敢以请」。
某幸以将指来越,而楚实有材,又所身见而目识者,其何可辞?
则与之言曰:夫读古人之书,肄当世之业,岂直以取科级、钓爵位,以誇荣侈盛于乡曲哉?
其致君泽民,行道及物,实自读书肄业始。
汉世设科射策,劝以官禄,史氏讥之;
韦氏教子一经,志于青紫,后世贬焉。
士之学固有远者大者。
今天子龙飞御天,适当兴贤之岁。
越之士方将企前慕昔,以接踵贤躅而振袂流风者,其盍思所以远者大者乎?
虽然,越有君子六千人,昔人谓其有志行,犹齐之士,吴之贤良也。
呜呼!
千载之后,其必有仍盛美于前人者,某犹拭目以观之。
题名起于庆历二年,前乎此者,考诸《登科记》,则乡里多不载,故不录。
杜祁公大中祥符元年甲科四名进士,盖可考云。
是年十一月望日,朝议大夫、权两浙西路提点刑狱公事袁说友记并篆额(《东塘集》卷一八。又见嘉泰《会稽志》卷三,《两浙石志》卷一○,《越中金石记》卷四。)
「是年」以下,原无,据《两浙金石志》、《越中金石记》补。
资政殿大学士少师楼公行状 南宋 · 袁燮
 出处:全宋文卷六三七八、《絜斋集》卷一一
曾祖常,朝议大夫,赠太师
妣翁氏,赠陈国夫人
祖异,徽猷阁学士朝议大夫,赠太师追封楚国公
妣冯氏。
父璩,赠兖国公
妣汪氏,赠兖国夫人
公讳钥,字大防,旧字启伯,姓楼氏,著籍于明,明今为庆元府
粤自周武王封有夏之后于杞,为东楼公,子孙因之以楼为氏。
国朝家于婺,于明者最著,相传为明楼氏,由婺徙焉,本一族也。
家于婺者,绍兴间襄靖公炤签书枢密院事,其门始大。
家于明者,其盛久矣。
公七世祖讳皓,六世祖讳杲,皆卓卓有贤行。
至高大父郁,寖以昌大,自奉化徙鄞,卜居于郡城之南。
儒学精深,为后进师。
皇祐中擢第,得庐江主簿,以禄不逮亲,弗肯仕,赠正议大夫
太师兴化军台州,皆有惠政。
楚公政和间,以才侍从再牧乡邦,名所居坊曰昼锦。
兖公历官中外,仁厚廉直,蔚有令闻。
三世皆以公登廊庙,赠至极品,门第之盛,于是鲜俪矣。
公幼警敏,始就外傅,乡人王先生默、李先生鸿渐为严师。
既冠,三山郑屯田锷寓馆乡邻,公又师之。
隆兴元年,试于南宫,主司伟其辞艺,欲以冠多士。
而所答策偶犯庙讳,胡忠简公知贡举洪公奏言其故,有旨置末等之首。
是岁廷不策士,即礼部所次定为五等,赐同进士出身
以启谢诸公,胡公大称之曰:「此翰苑长才也」。
明年,中教官选,调温州州学教授
范物以躬,出入冠带惟谨,日与周旋,讲明为学之要,务在笃实,毋溺浮华。
议论有可采者,问所从来,具以实对。
公爱其不欺,再三奖之。
学者日益归心,争执经席下。
里居贤士大夫称美一辞,相与定交。
公亦虚心叩击,甚于饥渴。
于是学问之源委,治道之纲目,制度之沿革,靡不研究,胸中之蕴日富。
秩满,诸公饯送之。
公请益焉,或告之曰:「前辈有云,拆破藩篱即大家。
君之藩篱,不忧不拆,直恐过甚尔」。
公正色曰:「某于无利害事则拆,有利害事则否」。
闻者悚服,乃知公虽气貌薰然,物我浑融,而其中介特有不可夺者。
立朝之大节,盖定于此时矣。
详定一司敕令所删定官,对选德殿,论:「善为天下者,贵实用不贵空言。
名为空言,而实可底绩者,乃所以为实用;
名为实用,而行之无益者,适以为空言。
陛下大开言路,收揽人才,念治功之未集,鄙无用之空言,而务求其切于用者,诚得孝宣总覈之意。
而进说者不思,旁援曲取,毛举细故。
民力方匮,而言利不已;
令日繁,而变更益增;
委以经画,课其绩效,则蔑焉无称。
曾是以为实用乎?
魏徵劝行仁义,近于空言。
封德彝法律之说,若实可用。
太宗惟徵言是从,以成贞观之治,且曰:『惜不使德彝见之』。
然则孰为实用,孰为空言,惟陛下审思之」。
时禁中火,公言:「魏相之事宣帝,多以异闻为言;
李沆之相真宗,每奏不美之事。
此忠臣爱君之至也。
人主尊居九重,生杀在我。
谄士日献佞说,而直臣难以尽言。
祥瑞之出,则润色以张大其事;
灾异之见,则掩覆而变易其占。
此二者,臣之所忧也。
陛下之畏天,可谓至矣。
不以崇高富贵为乐,而惟水旱盗贼是忧。
天之仁爱陛下,亦可谓至矣。
不以休祥为太平之应,而时出灾异,为儆戒之端。
罪己而兴,断非虚语,遇灾而惧,亶惟盛德。
臣愚欲望陛下深求其故,何如斯可谓应天之实,勤而行之,上答天心,下遂人欲。
今日之异,后日之福也」。
上嘉纳之。
修淳熙法,议者欲降太学释奠为中祀,与右学等。
公曰:「乘舆临幸,于先圣则拜,武成惟肃揖,厥礼异矣,祀可均敌乎」?
遂得无变。
玉牒所检讨官,以进《仁宗皇帝玉牒》迁秩。
复因面对,申述《玉牒》中所登载圣语,愿持守勿渝。
又请念财赋之孔艰,罢土木之不急,敢言人所难言。
公之进用,参政龚公力也。
受知虽深,而谒见有时,无阿比之迹。
三岁不迁,安恬自若。
及龚公去国,出其门者皆罢,而公独不及。
力求去,添差通判台州
太史公以故相侍经幄,壮公此举,曰:「何其决哉」!
宗正丞范揆出领郡事,性刚急,喜怒过差,官吏震惕。
公俟其气定,徐以一二语解之,必翻然以改。
铜钱之禁,入海五里,尽没其赀。
有商冒法,而狱稍缓。
临海县弓兵郑庆诉守臣郡丞之正员于朝,提点刑狱赵某被旨覈之,密以叩公,公曰:「禁所以严,为越海也。
今犹在城下,事理甚明,而辄诬之。
又名其守贰,阶级紊矣,而可纵乎」?
赵悟,具以实奏,遂论郑庆如法。
太常寺主簿,以先讳辞,改宗正寺主簿
奏对称:「人主之德与臣下不同,百行众善,一毫无歉,万几庶务,一事无阙,然后足以御四海而图治功。
故虽尧舜之圣,而曰『儆戒无真』,曰『兢兢业业,一日二日万几』,此心未尝斯须忘天下,惟恐吾身有毫发之不及也。
臣不佞,窃希古人责难于君,耻君不及尧舜之意,欲望陛下仰稽往古,俯鉴近代,兼备其可为法者,而力去其所当戒者」。
又曰:「国家深长之计,不可速成,要当审订。
凡行之而终无益者,必尽省之。
可行而尚费岁月者明著于籍,次第而为之,不办不止,则事有端绪而治效可睹矣」。
太府寺丞
俄除太常博士,班寺丞下,上疑焉,丞相言:「议礼之地,最要得人,臣欲重其选尔」。
公复以家讳请仍旧职,许之。
宗正丞,对延和殿,言:「天下之大患,每起于细微。
汉之党锢,始于南北二部之谣;
唐之朋党,始于二三士大夫不得志之徒。
事之初生,若不足虑,横流不止,害不可言。
今朝廷清明,岂复有此。
然端倪已见,不敢不言。
道者天下之所通行,学者士君子之所当务。
秦、汉而下,此道不明,论说相夸,去本逾远。
国家累圣传授,丕阐大原,名儒间出,究极微旨,然后语道者不涉于异端,为学者不至于无用。
恭惟陛下得执中之传,体克己之仁,严谨独之戒,笃正心诚意之学,躬行此道于上,而士大夫讳言于下。
凡端谨好修,谈论经理者,例指之为伪学。
小则讥笑,甚则疾之如仇,不谓圣世乃有此风。
《诗》曰:『君子实维,秉心无竞。
谁生厉阶,至今为梗』。
士大夫自相倾轧,为害最大。
惟人主能用中,然后可以消弭。
谓宜明诏中外,咸推无竞之心,勿徇偏曲之见,精白一意,以仰承人主之休德」。
奏毕,上曰:「卿惧其为党耶」?
公言:「陛下建中立极,躬行著见。
属者赵雄辞位,人皆意蜀士必相继去,而陛下方叙迁之,或召用焉」。
上曰:「唐世人主云:『去河北贼易,去朝廷朋党难』。
朕尝笑之,有何难事,特主听不聪尔」。
公顿首谢。
又言:「仁宗开天章阁,命名臣条上当世急务;
太上逐权臣之党,更化善治。
皆在履位二十馀年之后,非始勤终怠者可比。
臣愿陛下益自警励,及此閒暇,亟为永图。
孟子之格言,明政刑之二柄」。
丁兖公忧。
服除,选知温州
视事之始,邑长咸至,谕之以经赋之外,秋毫不取。
申吏卒入乡之禁,豪民慢令,三不如约,始严追胥。
又不服,言于郡,逮治之。
宰所欲言,有不可形于公牍者,密缄以报,吏无得预。
郡计仰于酒课,吏请严禁,公曰:「吾奉使典州,首在布宣德意,奈何以是为急?
姑置之」。
久而惩其已甚者,威刑罕用,课入增衍。
尤详于听讼,咸得其情。
已悔而终止者,听其息讼。
闺门幽昧事,则掩覆之。
或称辟廱司业之后,乞以限田免役,争者不服,而莫能难。
公曰:「安有终于承直郎而为司业
是必尝以辟廱正兼摄尔。
官品既殊,限田随减可也」。
其人遂屈。
刘生诉小商负钱十万,官责之偿,负家忽以商溺死告,纷拿于庭。
既而得尸沙碛,遂以为真死矣。
公谓永嘉曰:「此事可疑者三:遗鞋于岸,而足贯屝屦,一也;
溪流激急,形骸已散,二也;
小人贪赏,知死者寡发,为假髻以实之,三也。
意其流尸乎。
彼方潜窜,而适与兹会,故益肆其欺尔。
不如姑资送之,若商实死,而密迹捕焉」。
尉如其策,果得之平阳道中,人以为神。
遂正其罪,而督逋如故。
又谓刘生:「彼蓝缕如是,何所从出?
勉使折券,出自汝意」。
于是释之,阖郡服其明恕。
公又虑乡落间疾苦不能上达,咨于士大夫之郊居者甚悉,故田里情状,若亲睹然。
乐清主簿唐煜有能名,叩以邑中利害,具言有方质者大为奸利。
公默不泄,久而得其实迹,并与其党号八虎辈黥窜之。
是邑之左原,民多蔬食,而盗贩者众。
牙侩有被重伤几死者,其党扬声报仇,将以上巳日举事。
老而黠者,至谓:「方腊之变,五月县令姓秦
今二事皆同,变且复起」。
邑人大恐。
而倡之者,主名不立。
令微伺得之,单车至其所,指旧习魔教,而今祀神不预,陈庆等数人,执以诣郡。
公编隶其为首者而逐其徒境外。
堂帖问故,公直陈本末,且援苏公洵之语:「有乱之形,无乱之实,是谓将乱,不可以有乱急,不可以无乱弛」。
丞相周益公然之,遂锢陈庆终身,而公名著矣。
光宗嗣位,赴行在奏事。
公进言:「人主初政,当先立乎其大者,至大莫如恢复。
欲谋西北,先保东南,诚能加之圣心,自然畏天益谨,遵祖宗法益严,事亲益孝,求贤必广,用财必俭。
谗谄面谀之人自疏,嗜欲宴安之念自息。
边防以修,军政以肃,故虽甲兵未动,而恢复之计成矣」。
又曰:「国家用度日广,租税已重,又有茶盐榷酤之属,既专其利,则不得不立法以禁止之。
至于今日,网密甚矣。
欲望陛下轸念元元,以设禁为不得已,而犯法者非甚可罪,凡有创意增益者,寝而勿行。
或惩其尤,所以保护元气而寿天下之脉也」。
考功郎中,兼礼部,进对言:「无难之世,圣人畏之。
如人之一身,时有小疾,起居饮食,无不戒谨,固有尪羸而寿考者。
强壮之人,气血方盛,恣所欲为,疾偶未形,因谓之安,此固良医之所惧也。
今日之无事,乃陛下爱日之时。
无益于治道者,宜缓于施行;
而所当豫备者,旦旦而图之,以待可用之机,以保盈成之业」。
时民多流移,公又曰:「富弼赈济之政,在本朝为称首。
然考其时,弼守青州,流民乃自河北而来,弼不以非吾土之人而不任其责,调护惠养,委曲周尽。
迨麦熟而归,又与以道路之费。
收其强壮,以备卒伍。
今日流民颠顿暴露,未知息肩之所。
臣愚欲望睿慈恻然兴念,诏监司帅守各以富弼之心为心,随宜措置,救于濒死,实国家之仁泽也」。
考功为今显曹,士大夫资历升转之属,靡不由之,吏缘为奸,小有不合,动成留滞。
公曰:「昔人以简要清通为尚书郎之选,讵当尔耶」?
考覈精详,宿弊寝革,人得所欲焉。
潘显伯之狱,定法过轻,一时官吏俱责。
公因转对言:「宸断如此,足以惩奸矣。
顾恐自时厥后,惩创往事,议谳之际,未免刻深。
望速以玉音谕之」。
国子司业
先是居此官者,多以学校旧游为之。
司成许公识公之贤,语诸生之送别者曰:「楼公之进,虽不阶舍选,而修其职业,殆将过之」。
既而信然。
诸生有与其长交讼者,公以为礼义教化之地,不当遽以法令从事,姑迁延之。
度其两忿渐息,而后罚之有差。
凡所施为,采诸公议。
自纠录而下,必择其实堪表倡者,毫发无私,人人悦服。
会雷雪交作于仲春之月,应诏条陈阙政言:「疏远之臣,惟愿陛下之忧勤;
亲密之臣,惟愿陛下之逸乐。
忧勤则幽枉必达,下情得通,而膏泽及民矣;
逸乐则伺候颜色,干求恩泽,而私意得行矣。
陛下自雷雪之变,忧形玉色,宵旰兴叹,度数日间,干请必希。
以是推之,圣心忧勤,恩倖自远,诚能日谨一日,宸襟泰然,渊静鉴明,其视燕游之惑,岂不相千万哉」?
又曰:「今朝行不闻直声,而或以多言见黜,士气消沮,无敢论事,岂国家之福哉?
臣愿陛下开忠直之路,窒宣谕之门,遇灾而惧,不讳尽言,力行消弭之道」。
太常少卿,改太府少卿,亦以家讳故,兼玉牒检讨官
起居郎直前奏事:「进德可以养生,养生可以进德。
人受天地之中以生气,不可过盛,亦不可过弱,惟得其中。
则养生之要,心广体胖,神气舒畅,虽有阴阳之寇,岂能为吾害哉」。
权中书舍人,缴奏录黄,无所顾忌,戚里近习,望风畏缩。
时干请恩泽,有为给事中封还,而意未厌者,援次官故事,上问为谁,则以公对,上曰:「朕亦惮之,不如止也」。
刑部建言:「天下狱案多奏裁者,中书之务由此不清,请令实有疑者始奏」。
公曰:「三宥制刑,古有明训。
宜详而略,伤圣世钦恤之仁」。
力论不可,乃止。
会庆节上寿,扈从班集,乘舆不出,公言:「陛下承付托之重,以天下养,犹未足以报天地之恩。
今百官趋班,恭俟鸣跸,而烛残日出,寂不闻声。
今日何日,而可若此?
愿深思大计,形于告谕,若曰属以事,不及称寿,今欲以某日诣重华宫,则群疑顿释而两宫交欢矣」。
《玉牒》、《会要》、《圣政》书成,涓日以进,而屡更之。
公言:「事有至大,而陛下以为至小;
朝夕之所当行,而视之如旷典。
此所以疑而惧,惧而忧。
进香一出而人心欢然,会庆一不出而人心遽骇,事可睹矣。
《圣政》之成,全载寿皇一朝之事,《玉牒》、《会要》足成淳熙末年之书,陛下所以奉承诒谋,铺张圣父之闳休者,惟有此尔。
礼仪咸备,俄又迟之,万众震惊,莫晓其故,殆非所以全圣孝也。
惟速定其日,无复再展,以慰天下之人」。
又奏:「累岁随班末,见陛下上寿重华,欢动慈极,又见嘉王日趋朝谒,恪勤不懈,圣心必喜。
窃料寿皇望陛下之来,亦犹此也」。
于是,天子感悟,越六日进书成礼,薄暮乃还。
侍御史林公大中弹奏大理少卿宋之瑞,不从,迁吏部侍郎,力辞,与郡。
公与给事中尤公袤奏言:「大中最蒙眷注,今因论一少卿而同日与郡,实伤国体。
公议皆愿还大中言职,或留之论思献纳之班。
若不可留,亦宜优礼以遣之,与被论者殊科,犹足以示四方也」。
寻诏之瑞与祠。
和州刘炜将漕淮西,以禁私铸钱,一路大扰而罢。
庙堂称其已然之效,有旨复与监司
公奏:「炜行一切之政,不生事者幸尔,尚可以为功乎?
此命一出,必大骇物论,且无以谢淮甸之民」。
丞相颇不悦,公曰:「吾有去尔」。
罗公点时为兵部尚书,为丞相之,始悟而止。
公以母老思归,乞祠不允,人知其为刘炜也。
应公孟明从容语及之,公曰:「士大夫临小利害,此心犹在兼顾间,盖途辙从此分尔。
窃鄙之,故不敢不勉」。
应公极叹重之,语人曰:「是公利害之间,其守正如此,真可敬也」。
内殿奏事,论:「狱者,天下之大命。
钦恤忠厚,未有如本朝列圣之臻其极者。
今士大夫论重囚,则曰:『汉祖约法三章,杀人者死』。
论赃罪,则曰:『我太祖立法,满三千者皆死』。
而不知高祖除去秦法,则杀人之外,凡死罪皆去之矣。
太祖制法虽严,比五代已甚轻。
其后累朝日趋于宽,故以太祖为重。
今朝廷清明,刑罚当罪。
然臣每疑州郡断狱,未必皆其本情。
请以奏案依断者,下提刑司更加详审,或有不当,责罚随之,益广陛下好生之德」。
郑汝谐吏部侍郎给事中黄公裳封还录黄,既累日,诏除兵部侍郎,以失职引咎。
汝谐请补外,不许。
公言:「小大之臣一闻给舍台谏语及姓名,不当辨说是非,即合奉身而退,所以存廉耻也。
虽蒙眷留,终夺其封駮之职。
汝谐心不自安,必将再辞,宜因而从之」。
未报,汝谐再有供职之命。
公言:「论事者罢,被论者留,自此给舍台谏不复可为矣」。
汝谐愤恚,即乞致仕。
公力求罢黜,居家俟命。
汝谐竟以修撰知池州
公又奏:「陛下奉两宫之养,应万务之繁,可谓至难矣。
然实非甚难者,一月四朝,如期尽礼,则事亲之道昭矣。
大昕视朝,兴居出入,皆有定时,则君临之道宜矣。
饮宴有节,则圣体日康;
赐予有度,则财用日积;
采公议以用人才,则众心服;
开言路以广聪明,则下情通;
引以廉耻,则臣下之节励;
严其律度,则侥倖之门塞;
水旱为灾而勤抚之,则盗贼消;
事变始萌而早辨之,则奸雄戢。
凡此十者,陛下为之,晓然无难。
其馀数端,英断之下,俄顷可毕。
而稽留不决,深为国家惜之」。
丞相以潜邸旧人黜而复召,援李绛故事,俟于郊者累月,枢臣卒而恤典未颁,蜀帅死而不除代,宫邸近亲相继不幸而丧礼未举,宦阉陈源起于罪籍而未斥去,公力赞圣主之决,故辞旨明切如此。
自往岁会庆节辍称寿礼,及是期年,公同从官先期奏请,至其日又仅用拜表之礼,宰执及从官皆求罢,卿监而下求免赴宴。
公积忧薰心得疾,几不可支。
既愈,请同班奏事,不许。
久之,始获进对,上许以必出,既而果出。
中书舍人实录同修撰,论:「宗庙社稷之重,系乎陛下之一身,陛下之一身,主乎陛下之一心。
侧闻陛下晨兴之后,未与事接而先澄心静虑,天德清明,夜气冲融,照临百官,是非瞭然,真社稷之福也。
欲望保持此心,退朝之暇,更以二时顷凝神储精,省阅章奏,付之大臣,择而行之,则尽善尽美,无可议者矣」。
寿皇疾状著闻,中外忧恐。
宰执请上诣重华宫侍疾,从官继之,皆未报。
上御后殿丞相率同列固请,侍从台谏俱入閤门,吏以故事止之,不可。
丞相开陈既毕,抗声索辇,上拂衣起,丞相引裾力谏,公等从之,苦言交进,上意犹未决。
宰执引咎出,公独乞对,力言:「陛下视朝,辅臣无一在列,何以示天下」?
上曰:「已令宣押矣」。
诸公由是复入。
直学士院,时有自列卿左史西掖者,公奏其人重玷台评,实污清选,断不可复用,且有「请避三舍」之语。
丞相上初欲用某人某人,皆以不可,对至三而后及此,虽深知不可重违上意也,卒寝前命。
上倦于勤,内禅诏书实出公手,辞婉而切,朝野传诵。
今天子始即位,内外制杂然俱下,公独当之,笔不停缀,而皆明白正大,得代体,初政有光焉。
寻进言:「自古人君临御之始,多能自强,锐意求治。
在位既久,君子日疏,小人日亲,逆耳之言不闻,而佞谀之辞日进,故偃然自安,而不知祸乱之作。
陛下任天下之重,承社稷之托,兢兢业业,当如今日。
及其小而图之,则不至于大;
自其近而防之,则不及于远」。
给事中
国朝太庙,旧为七世之室。
太祖祀僖、顺、翼、宣四祖,而虚其三。
嘉祐中,以亲未尽,犹虚祫享东向之位以待。
太祖故尚居穆之间,英宗祔庙,祧僖祖于夹室。
熙宁五年,复以僖祖为始祖,礼官争之不得。
绍兴间董弅、赵涣又请正之
既行矣,谏大夫赵霈沮之而寝。
淳熙初涣之从子粹中吏部侍郎,悉条往时群臣所奏,孝宗,复下之礼官礼部侍郎戴几先沮之。
孝宗祔庙,当祧宣祖曾少卿三复请乘此时就祧僖祖,正太祖东向之位。
集议御史台,公具陈本末,自郑公侨以下议皆合。
公为奏稿,其略曰:「太祖肇造区夏,功迈百王,庙号太祖,盖以尊无与二。
今郊祀已配天,宗祀已配上帝,而在庙独不得为始祖,祫享独不得正东向,可乎?
屈受命开基之君,列于穆之序,何以示后?
揆之礼经,僖祖亲尽当祧。
况今日九庙已备乎?
惟断自宸衷,蚤正钜典,以慰太祖在天之灵」。
寻以祧庙之主有所归,集议,又奏:「去古既远,礼制不能尽循。
唐张齐贤曰:『古之有天下者,事七世。
始封之君,谓之太祖
太祖之庙,百世不迁。
至祫祭,则毁庙之主,皆以昭穆合食于太祖商、周迁主皆出太祖后。
故合食之序,尊卑不差。
汉、魏、晋、隋、唐,太祖以上,皆不合于祫』。
臣等窃谓齐贤,可施于今日。
太祖之兴,上无所因,与汉祖同。
今日既伸东向之位,则僖祖之主,当再入于夹室。
然自熙宁以来,推尊既久,难以遽变。
唐有兴圣庙以祀凉武昭王,今当效之,别立僖祖以代夹室,顺祖、翼祖、宣祖之主,皆藏其中。
祫祭即庙而飨,于礼为称。
于是度太室之西,建四祖庙焉。
孟冬,雷震不已,公既草罪己诏,又条陈时政曰:「《云汉》之诗,宣王侧身修行,诚实溢于言语之外,桑林自祷,六事自责,恳切可风。
伊陟大戊曰:『妖不胜德』。
德者非他,至诚之谓也。
陛下肆颁明诏,责躬求言,修荒政,布德泽,亦可谓应天之实德矣。
然臣区区愚虑,犹恐有声音笑貌之为,有无人则辍之伪,要在益自修省,慄慄危惧,如前日雷轰于上之时,则是心精一矣」。
待制朱公熹以鸿儒硕学侍讲经帷,上尊礼之,俄有除职与郡之旨,公奏:「陛下容受直言,无愧仁皇。
熹之正直,陛下所知也。
若闵其耆老,当此祁寒,立讲不便,何如畀之内祠,仍令修史,少俟春和,复还讲筵,则君臣之义始终周尽矣」。
不报。
内侍伯益以宣劳转行遥郡,公奏:「此曹甚众,趋走服役,何劳之云?
此门一开,侥倖者多矣」。
上意不悦,丞相谓公:「缴奏诚是,顾八宝之至,尝宣力尔。
令下之初,上即俾宣谕,谓给舍欲其举职,当俟有劳而始叙之。
今果封还,始敢具述上意」。
公曰:「官守所在,不容徇私,此君相美意也」。
始与侍读赵忠定公尝同考试南省,官舍又比邻,时时徒步还往,每谓人曰:「楼公当今人物也,直恐临事颇少刚决尔」。
及见其持论坚正,始叹曰:「吾于是大过所望矣」。
权吏部尚书,兼侍读
初,公为馆伴使,知閤门事韩侂胄副之。
上之受禅也,侂胄预闻传命,遂尸其功,有弄权之渐。
吏部侍郎彭龟年因内引力攻之,且求去。
于是侂胄转一官,在京宫观,彭公除待制,与郡。
枢密公时西掖,公与之合辞论奏:「陛下始潜嘉邸,眷礼宾僚,一旦龙飞,延见访问,几无虚日。
天下不以为私,而诵陛下好贤念旧之美。
今惟龟年犹在从列,天资伉直,敢于论事,陛下之腹心也,其可去乎?
惟更加三思,留龟年经筵
不然,则命侂胄外祠,与龟年事体适称,犹庶几焉」。
彭公竟去。
公久列从班,负庙堂之望,侂胄闻其不助己也,怒,天官之除,虽阳迁之,而实抑之也。
时台谏诵言故相定鼎乘龙之梦,有褊心衔恨者,对公云云,公晓之曰:「尝梦李公召入禁中,取御炉金瓶授之曰:『朕之用卿,如此汤瓶』。
又梦立班殿下,见白龙升天。
未几,上以缞服御极,其梦兆止此尔。
而便谓之定鼎乘龙,可乎?
亲闻诸赵公,不可诬也」。
主人唯唯。
同僚有并坐者,退而曰:「某代为公汗下」。
公自知直道难行,去志已决,于是请对,:「天尊地卑,乾坤定矣。
然天不以高为贵,而以下济为光明。
君臣亦然,其分贵严,其情贵通。
唐末五季之际,去古远矣,而宰辅进见,命坐赐茶,犹有坐而论道之意。
艺祖收揽权纲,可畏可仰,然与赵普图画大计,或夜半而躬至其家,其相与何如也。
陛下临朝渊默,巍如上帝;
臣下奔走拜伏,罔敢不恭。
人主之尊,不患不至矣。
欲望明泰否之道而通君臣之情,陛下体天之下济,群臣以卑而上行,欢欣交通,而后天下可为也」。
先是,谏臣假尊君之说,排逐贤相,榛塞正途,上下之情日益隔绝,故公及之。
对毕,求去坚确,除显谟阁直学士、知婺州
朝辞,又奏:「陛下日宴坐朝,躬亲听断,不为不勤矣。
然犹虑仅能趋办目前,未必及于幽远,治道多端,未可谓止于斯也。
陛下试于清燕之时,披舆地图,监司帅臣郡守将帅,人之才不才,政之治不治,察其事实而赏罚随之,此我孝宗圣训所谓『朕日于天下游行一匝』者,惟陛下取以为法」。
始公自永嘉趋召,至是九年,暂还里中,展省先墓。
遇太夫人得疾,公亦雅志閒退,三奏乞祠,提举太平兴国宫
申命牧婺,以缴奏寝。
御史又攻之,夺其职。
久之,乃复差知宁国府
是日,丁太夫人忧。
坐亲党累,再夺职。
又逾年,始复。
遂告老,至于再,许之,除龙图阁直学士,食兴国之禄。
前后凡七任,书问未尝一入都门。
权臣于天下善类中,怨公最深。
尝语人曰:「彭侍郎非有雅故,见攻虽急,不敢深怨。
楼公尝与共事,一旦鄙我,实不能堪」。
群奸窥知其意,协力排拫,怨毒滋甚,久而后稍悔悟。
旧于都亭驿中,以所藏苏黄门答其伯祖忠彦辞嘉彦尚主诏草,求公跋语,公作诗曰:「今日犹存卯君笔,向来谁造粉昆书」。
又为言其所以然。
一日以示从班曰:「某与楼公本厚,意若拳拳」。
有寄声使通问者,公不为动。
盗权益甚,晦迹愈深。
亲故间以利害怵公,请效持书之役,公指席间曰:「宁死于此,此志不可移也」。
时廉耻道丧,阿尊事贵者,无日不数于权奸之门,甚者召自外来,未及对而先谒之。
公谓曰:「绍兴间,从臣有初入都门者,秦丞相使人讽之来见,答曰:『岂有人臣未见天子而先谒宰相者乎』?
当时士大夫犹能守正,不为权贵屈。
今此风衰矣」!
太息久之。
公之官永嘉也,闻寺正薛公季宣深于兵略,屡请问焉,乃知兵者古人之常,若乐舞行缀之类,皆兵法也。
儒不知兵,无以应猝,惟讲之有素,则缓急可用。
然自随仲舅尚书汪公大猷使燕,见所历险要之地,皆为金据,知深入之难。
故初被召,虽尝进恢复之说,及闻权臣妄开边隙,则蹙额曰:「南渡今八十年,州县积贮,惟有虚名,阃外禦敌,委之债帅,而欲疲民以逞,深恐非徒无益」。
至逆曦之变,则又曰:「三世为将,道家所忌。
负恩狂僭,必无与者」。
既而皆如其
公之识虑,可谓明且远矣。
閒适既久,德望尊。
天子更新大化,招延旧德,起公于既老,除翰林学士,固辞,不许。
进对,首言:「天道好生恶杀,本朝以不杀为家法,而金嗜杀犹故,其将孰佑乎!
拥兵南来,不能大入,皆由不嗜杀人,积累忠厚,天实相之也」。
次陈:「十馀年来,无复公道,纪纲隳废,贿赂公行。
仕者朘削民财以奉权臣,则美官可翘足而待;
兵官尅剥士卒以媚权臣,则将帅可计日而取。
民力竭,军政大坏。
今籍其家资,数累钜万,皆出于鞭箠膏血之馀。
陛下纵未能捐以与民,亦救其倒垂之急,会计凡目,以补经费,少纾州县之督趣,则吾民受赐矣」。
上倾听之,迁吏部尚书,兼翰林学士,兼侍读
顷之,兼修国史实录院修撰。
时和好未定,公数预集议,屡关隘最不可失。
奉使王楠再行,蜀帅收复关外四州,敌情寖屈,于是就和。
金尝指公及林正惠公姓名问为谁?
答云:「旧为从臣,自侂胄擅朝,两人绝不交通,故更化之始,皆召归尔」。
金惊叹良久。
嘉定元年贡举,既奏名,摭对策中有于时者为一编以进。
赵丞相之子崇宪奏雪其父冤,朝廷令两省史官看详。
公与今吏部尚书汪公逵:「绍熙之末宰执惟乞建储。
孝宗升遐,留正引疾而去,人情汹汹。
汝愚始决大计,翼戴圣明,正位宸极,天地宗庙实临之。
横遭谗诬,卒以贬死。
十馀年间,是非贸乱,赏罚倒置。
权臣既诛,汝愚诸子始敢有请。
今当亟与辩明,立碑赐额等事,次第而举。
检会章奏,诬以叛逆者,泯绝其迹。
赵师召乞斩汝愚之罪,重蔡琏漏泄几事之责,毁龚颐正所著《续稽古录》板,皆所以昭雪故相之辜也」。
从之。
端明殿学士签书枢密院事,兼太子宾客
公耆德宿望,二三大臣待之加敬,倚以为助。
公亦输写肝膈,无纤芥嫌疑之迹。
庙堂之上,以是协和,股肱明主,羽翼储贰,两宫无间
同知枢密院事参知政事
公之伯父故扬州太守璹为于潜时,图耕织之劳,因事为诗,尝以进御。
公重绘二图,仍书旧诗,而跋其后,献之东宫,请时时省阅,知民事之艰难。
太子敛衽听受,且致谢焉。
公宿昔诵顾恺之曰:「命有定分,非智力所移,惟应恭己守道,信天任运。
而闇者不达,妄意侥倖,徒伤雅道,无关得丧」。
每以此语为持循之要,掖垣琐闼,风节凛然,所养者固矣。
洎为执政,不忘斯,终身途辙,有一无二,遵乎正道而已。
行险诡遇,而他岐是适,公所不为也。
曰:「古人所谓三公三孤者,取其至公无私,故谓之公,孤立无党,故谓之孤。
既名其官,可无其实哉」?
日思东归,屡有陈控,上曰:「卿忠直,正赖辅佐」。
又曰:「忠实老成,东宫亦固留之」。
或问公何去之果,公曰:「昔人所以不安其位者,有数端焉:人主之眷已衰,同列之隙已成,在下者轧己,不乐者见攻,遂不得已而去。
今皆无之,顾老躯不堪勉强尔」。
南郊侍祠,驰驱得疾,予告者三,求去不已。
资政殿学士、知太平州,辞。
大学士提举万寿观,居从其便,赐以器币香茗,东宫再有颁。
丞相及两执政送之江亭,握手欷歔,殆不忍别。
既还乡,乞休致愈力,转两官致仕,命下而公薨,实嘉定六年四月己丑
享年七十有七,积阶至金紫光禄大夫,爵至奉化郡食邑至五千二百户,真食千二百户。
遗奏闻,天子震悼,赠少师,辍视朝一日,赙白金五百两,帛五百疋,官其后如格。
越数月,东宫读《唐鉴》终篇,第赏官属,念公旧僚,赐银若绢皆再百焉。
娶王氏,工部尚书俣之孙女,德性宽平,晓习书史,有中原故家之风,封太原郡夫人
子男四人:淳,承议郎、行籍田令
濛,幼亡;
潚,奉议郎、新通判临安府;
治,承奉郎、监西京中岳庙
女二人,长适迪功郎、监中岳庙王棐,次适从政郎郑圭,皆以公大礼恩封孺人
孙男七人:杓,从政郎
杞,承务郎
栝,登仕郎
枎、机、栘、㭁。
孙女一人,曾孙男一人。
十月,有旨以杓为添差沿海制置司准备差遣,俾护公葬。
七年二月辛酉,诸孤奉公之柩,葬于鄞县通远乡四明山报忠福善寺左马鞍袅之
公资禀高明,风仪峻整,颀然如长松巨柏立乎群木之表。
接对宾客,语音琅琅,听者忘倦。
而事亲笃孝,下气怡声,承颜顺志,躬执鄙事,有所教饬,一言一句,服膺不忘。
倅台之日,兖公以议幕沿檄,公以行县,会于天台,奉二老山行,览观奇趣,舂容累日。
雁荡山秀绝闻天下,之官永嘉,侍太夫人游焉。
又修行春赏故事,安舆所至,旌纛前列,公从其后。
太夫人年登耋耄,奉承惟谨。
宛陵之命,或谓公姑受诸,公曰:「亲老矣,跬步不敢离,虽展墓不越三宿。
礼,九十者其家不从政,可远役乎」?
色养无违,慈颜悦豫,至年九十五乃终。
公忠孝感神,有相之者矣。
家素清贫,重以建炎之祸,先庐故物,一簪不留。
兖公依外舅少师汪公以居,辛苦植立,不坠先绪。
宦游既久,生理尚窄,朴素如寒士,诸子无复豪习。
公从师里校,至无盖以障雨,敝衣粝食,仅免寒饥,以此自磨厉,日充日长,器业宏伟,为时名臣。
仲兄大理丞锡出守严陵,迎二亲就养,数月而兖公薨,护丧以归。
十月三旬而寺丞卒,适岁大祲,阖门百口,外而襄奉,内而伏腊;
多方经营,仅无阙事。
明年毕寺丞之葬,弟有孤女,悉力嫁之,皆身任其责,斯已艰矣。
后虽通显,自奉甚薄,食饭不过适口,服用仅足而止。
奉祠家居,日虞不给,夫人撙节用度,纤微必计,始有馀米,罢祠之后,赖以相续。
及再得祠,而米适尽矣。
平生静专,琐琐尘务,不经于心,惟酷嗜书,潜心经学,旁贯史传,以及诸子百家之书,前言往行,博采兼取,森如武库。
曾侍郎逮尝问「雨必以夜」所出,公曰:「此《盐铁论》中语」。
曾喜,报其兄大理卿逢曰:「吾兄弟往来于怀者,今豁然矣」。
崔府君食甚盛,而逸名氏,多以为汉之子玉,或曰:「此魏之伯深尔」。
及公奉诏作《显应观碑》,推寻其实,始知其为唐之贤令。
山经地志,星纬律历之学,皆欲得其门户。
研精字书,偏旁点画,纤悉无差,世所承用而于义未安者,亦必辩正之
谓:「字者,朋友所以表其德,不当自
侄者,对姑立称,不当以为兄弟之子。
甲子所以系日,非纪年也,不若直书其年。
正寝为今听事,非寝室也,不当于此书卒」。
及其他精审皆如是。
属辞叙事,以意为主,不事雕镌,自然工致。
旧有诗声,晚造平淡,而中有山高水深之趣。
以铭墓为请者,与之不靳,英辞妙语,散落人间,殆如唐人所谓碑版照四裔者。
而属稿之初,后生小子辄指其瑕,欣然改定,曾不自知其名位之崇,德齿之尊也。
惧儒学之不续,勉励诸子,俾世其家,频举太傅自教儿之语。
正议先生太师相继登第,太师之子宗博及楚公复继之,鄂州使君锷、临安教授鈜皆公之从兄也,为同年进士,而公及从弟镛,从子汶、淮,后先相望,皆预是选,一门决科之盛至如此。
淳三预荐书,与二弟俱嗜学。
杓亦偕漕计,骎骎乎跻登显要矣。
然公所谓世其家者,讵止于此?
榜书斋以「攻愧」,曰:「人患不知其过,知之而不能改,是无勇也」。
自号为攻愧主人,小有过差,不敢自恕,期至于无愧之攻。
铭诸座右曰:「逆境进德,顺境误人」。
其子随牒州县,以诗送之,于淳则曰:「知行勤所职,通塞听何如」。
于潚则曰:「不应频来往,恃有檄沿」。
皆所以勉其进修也。
杜正献公、范忠宣公之为人。
丰清敏公,乡之先达也,赋《荷花》诗,有「人心正畏暑,水面独摇风」之句。
蔡元长见之,曰:「此人岂肯受我笼络」。
公心敬之,以为标的,能言其贤德甚详。
淳熙中,有以刚直自名,致位显荣者,密察其,规切上躬,一语不及,公无取焉。
观其所称慕及其所不与者,足以知其心矣。
荐士于朝,必以公议所与。
将作监杨公简、故知濠州刘仲光度支郎官郑肇之宗正丞李兼之流,世皆贤之。
下至于片言可录,小善书者,亦称道不置
仁于宗族,同气加厚,欢焉无间,三弟一兄子,皆奏以官。
吏部侍郎莫公叔光、中书舍人陈公傅良,与公所屯田郑公,皆潜藩旧学也。
莫、郑二公,不得亲见龙飞之盛。
陈公虽幸见之,一斥而竟不复。
公前后力为上言之,莫公遂被追荣之恩,陈、郑二子亦拜君命。
公于师资甚笃,故所以劝导明主者,亦出于此。
李先生,公童幼时所受业尔,人所易忘,念其子仁,常赈恤之终身。
韦布场屋之交,穷达不侔,宾接如旧,剧谈乐饮,客至未尝托故,曰:「彼或有求,从违在我,乌得不见」?
告急者与书,庶或周之,虽馈之薄,不疑轻己,以故人亦不厌。
乳母赵氏,去而不知所在,博访得之,年垂七十矣,携以之官,率其妇子敬待以礼,其笃厚类如此。
公生长外氏,外祖少师越国王夫人抚之教之,与诸孙等,公事之如大父母,诸舅如诸父。
尚书舅长于政事,公屡请问以居官治民之要,启告甚悉,且曰:「子以辞华知名,若外庸奏最,斯通才矣」。
后闻其为政纪,甚喜。
及列于朝,数进谠言,又喜。
尚书谪居康庐,或劝之贻书近习,求为己援,卒不屈,公亦不降志于权奸,舅甥风操若是相类耶!
公以辞学士奉祠,而尚书及从母之子中书舍人陈公居仁亦然,乡人遂有一舅二甥三学士之语,莫不荣之。
四明他山源泉注于城中,汇而为湖,旧有十洲三岛之胜,最南一洲,密迩故庐。
楚公之守乡郡也,筑锦照堂、怀绶轩,刻祐御制其上,中燬于兵,旧观芜没。
隆兴初,郡复新之,更名竹州,久而寖坏。
于是上从其请,以私钱自葺之,求奎画「锦照」及东宫书「怀绶」以为赐,煌煌乎有光于初矣。
藏书既富,欲别贮之,营度累岁,执政次年东楼始成,有登临之快,丛古今群书其上,而累奇石于前,崭然有二十四峰之状。
又取楚公登封时所藏《嵩岳图》石刻,列屏其下,仍以「仰嵩」旧名名之。
雅好琴奕,达其妙趣,得閒之后,方将携以自随,往来于锦照、东楼之间,极燕衎之适,以遂其初志,而病尼之矣。
归舟中,观书不辍。
弟镛以词来贺,援笔赓之,雅丽如平日。
又赋《鉴湖》二诗。
其始归也,卧于别榻,旬余而更得其正而终焉,怡然不乱。
遗稿皆藏于家,方将编次成集。
葬有期,诸孤以当世知公莫详于,属状其行。
诚鄙陋,然我高祖父光禄公实师事正议先生,源流相续,以至于今。
公又不以众人遇我,嘉泰开禧间,从公于寂寞之滨,数以「安于命义,保全名节」之语勉我,斯意厚矣。
一日,语及「吾道一以贯之」,叩其旨,见告以会归于一之说,曰:「此乃吾以一道贯之,非吾道一以贯之也。
夫道未尝不贯」。
公闻之矍然,已而称善再三,契合如此,何敢忘诸。
庸敬述其梗槩,上之太史氏,以备采择。
辞虽不工,庶几乎古良史不虚美之意云。